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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谢家浩浩荡荡的提亲队伍,抬着足以晃花人眼的、沉甸甸的朱漆描金聘礼,堵住了沈家不算宽敞的门庭。为首的大管家面无表情,下巴抬得老高,只将那份大红洒金的婚书往我父亲面前一递,姿态与其说是提亲,不如说是宣旨。
父亲沈明章,这个一辈子讲究风骨、以清流自居的老翰林,枯瘦的手接过那纸婚书时,抖得像秋风中最后一片叶子。他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几次想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仿佛吸进了千斤铅块,浑浊的老眼里尽是绝望的灰败。他转向我,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缝里艰难地挤出来:清梧……认命吧。谢家……我们……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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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不起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寒冰的重锤,狠狠砸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我站在厅堂的阴影里,看着那些刺目的红绸和金光闪闪的箱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传来,却压不住心底那片彻骨的冰冷荒芜。原来所谓书香门第的清高,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连一张遮羞的薄纸都不如。
婚期定得仓促而霸道。没有纳采问名那些繁复的礼节,谢家仿佛只是急着要一件看中的物件入库。转瞬之间,我便被塞进了同样刺目的大红花轿,抬进了谢府那深如侯门、华丽却冰冷的宅邸。
喧嚣的喜宴声浪隔着重重院落,模糊地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鬼魅低语。新房内红烛高烧,映得满室都是不祥的猩红。沉重的凤冠压得脖颈酸痛,繁复的嫁衣如同枷锁。我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锦被的拔步床边,脊背挺得笔直,袖中,一支母亲遗下的、顶端尖锐如锥的碧玉簪,被我死死攥在掌心,冰冷的玉质已被汗水浸得微温,那点温润却丝毫暖不了我如坠冰窟的心。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爬行,每一刻都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踉跄而粗暴,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哼唱和器物被撞倒的乒乓乱响。房门被一股蛮力猛地踹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烛火都狠狠一跳。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气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
谢景行站在门口,一身大红的喜袍胡乱敞着,露出里面同样红色的中衣,玉带歪斜。他脸上是酒意蒸腾出的潮红,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此刻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看人时目光都是涣散的。他咧着嘴,脚步虚浮地朝我晃过来,嘴里喷着酒气:娘子……我的……好娘子……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