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0/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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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我在墓园摆上新鲜的草莓蛋糕。塑料餐刀切开奶油时,刀面映出我泛青的眼窝——这是无数个失眠夜的勋章。墓碑前的雏菊被昨夜的雨打得东倒西歪,我蹲下身一株株扶正,指尖触到沾着泥点的花瓣,忽然想起欣欣总把雏菊别在发间,说这样就能变成花仙子。
又来招魂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婆婆拄着拐杖站在冬青树旁,右腿不自然地拖着,像条被踩扁的蛇。她那件蓝围巾已经洗得发灰,却仍固执地绕在脖子上,仿佛那是最后一块遮羞布。我没回头,继续用湿巾擦拭墓碑边缘的苔藓,直到大理石面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华华的脸……她顿了顿,喉间发出痰鸣般的声响,医生说要植皮,得三十万。
哦。我把蛋糕分成四份,放在小碟里,欣欣火化前,我也想给她穿最漂亮的裙子,可你们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等。
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她踉跄着扑过来,拐杖尖戳进我的手背：你这毒妇！是不是你跟律师说……
是我。我按住她颤抖的手腕,触感像抓着一把枯树枝,故意伤害、虐待儿童、过失致人死亡,这些罪名够你们在牢里过下半辈子了。
她突然瘫坐在地,围巾滑落露出脖颈上的老年斑,那些褐色斑点让我想起欣欣中毒时发紫的嘴唇。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惊飞了几只栖息在墓碑上的麻雀。我数着钟声的次数,直到第九声响起时,徐峰的身影出现在墓园小径尽头。
他瘦得脱了形,白衬衫空荡荡地挂在骨架上,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走近时,我闻到浓重的药味——是治疗胰腺损伤的胰酶肠溶胶囊。他不敢看我,目光游移到墓碑上,喉结滚动着,最终落在那四块蛋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