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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锋逆雪
北风如刀,卷着漫天碎雪,在燕山古道两侧枯黑的枝桠间凄厉呼号。天幕低垂,铅云厚重得仿佛要直压到人头顶,透不出一丝光亮,将本就崎岖的山路涂抹成一片混沌的灰白。这风,这雪,这沉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天色,都在无声地昭示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雪正在天际酝酿,随时可能将这方天地彻底吞噬。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灰白里,一个孤峭的身影正逆风而行。
潘暻。
他身上的墨色劲装早已被风霜浸透,硬邦邦地贴在身上,边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壳。肩头落满了雪,又被风卷走大半,旋即又被新的雪片覆盖,周而复始。他微微低着头,大半张脸隐在风帽的阴影里,只有下颌的线条如同被冻硬的山岩,冷峻而沉默。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踏在厚厚的积雪上,都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咯吱声,像是某种执拗的鼓点,穿透风的呼啸,在这死寂的山道上固执地回响。
他左手稳稳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那剑鞘古朴无华,深褐色,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只在靠近吞口处,被手掌常年摩挲的位置,泛出一种温润的暗光。剑柄缠着的深青色丝绦末端,系着一枚小小的、褪了色的平安符,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摆、抽打,却始终牢牢系在那里,像一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
十年了。潘暻的指尖在冰冷的剑柄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这柄名为霜刃的长剑,伴他独行江湖十年,剑锋之下饮过的血,早已染红了无数个这样肃杀的冬日。恶贯满盈的匪首,阴狠诡谲的魔头,视人命如草芥的凶徒……他们的哀嚎与诅咒,最终都凝固在这柄剑的寒芒之下。他从不曾犹豫,亦鲜少回头。江湖路,本就是一条孤绝的路。剑是唯一的同伴,孤独是永恒的底色。
风雪更紧了,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脸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潘暻稍稍侧过脸,风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睛如同浸在寒潭深处的黑曜石,锐利、沉静,穿透迷蒙的风雪,投向远处山坳间一片模糊的轮廓。
黑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