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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远望着满树繁花,突然笑了。他将青璃鬓边的落花别回枝头:不去了。这山河的伤,总得有人守着等它愈合。
多年后,有说书人途经江南,在酒馆歇脚。老掌柜夫妇热情好客,邀他上座。当说到安史之乱时,老人从柜中取出半卷残破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竟比任何官修战图都详尽。说书人惊叹追问,老人只是望向庭院中依偎的梅树:不过是些旧梦罢了。
月光爬上雕花窗棂,青璃为熟睡的丈夫盖上薄毯。她轻轻摩挲着舆图上的血渍,想起那些在战火里紧握的手,那些在绝望中燃起的希望。长安的暮鼓晨钟仍在日复一日地敲响,而他们的故事,终将和江南的梅香一起,融入岁月的长河。
岁月遗章
长庆三年的春汛来得迅猛,大运河浊浪滔天,裹挟着上游冲下的断木残枝,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的轰鸣。苏明远撑着竹伞立在码头,看青璃将熬好的姜汤递给运粮的船夫。她鬓角已染霜雪,动作却依旧利落,二十年前在太行山纵马杀敌的飒爽英姿,仿佛还凝固在眼角的纹路里。
老丈,可知双忠祠怎么走年轻书生的询问打断了思绪。苏明远回头,见那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挂着卷残破的《通典》,眼中闪烁着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的炽热。小可是来寻张巡将军遗迹的,听闻祠中藏有当年血书......
苏明远望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忽然想起贞元年间那个修缮祠堂的黄昏。自那以后,他每年都会托北上的商队捎些香火钱。这些年,陆续有文人墨客为双忠祠题诗,百姓自发供奉的香烛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那些真正经历过战火的人,大多已化作黄土。
深夜,酒馆后院的梅树在风中簌簌作响。苏明远就着油灯,翻开泛黄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停留在去年冬至,记录着藩镇又一次叛乱,朝廷征兵的告示贴满了江南城镇。烛光摇曳间,他恍惚看见无数个相似的夜晚——洛阳城外的篝火、睢阳城头的冷月、长安城漏夜的奏章......
在看什么青璃披着外衣走来,手中捧着新焙的茶。她瞥见纸上未干的墨迹,轻叹一声,今晨听隔壁绸缎庄说,新上任的刺史竟要拆了祠堂建粮仓。
苏明远的手猛地攥紧笔杆,墨汁在纸上晕染成狰狞的墨团。当年睢阳城百姓以血肉之躯铸就的屏障,难道要在和平年代沦为砖石瓦砾他想起李泌临终前的预言:盛世易逝,人心难守。此刻竟字字如刀,剜着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