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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赏与酷刑的双重刺激下,整个秦国都变成了追捕嫪毐的天罗地网。他不再是权倾朝野的长信侯,而是一只价值百万、人人欲得而诛之的丧家之犬。
最初的逃亡还算顺利,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死士的拼死断后,嫪毐甩掉了第一波追兵。他们丢弃了显眼的盔甲,换上平民的粗布衣服,脸上抹满泥污,像老鼠一样昼伏夜出,在荒野山林间潜行。饥饿、疲惫、恐惧和伤口溃烂的痛苦日夜折磨着他们。昔日的盟友、门客,此刻成了最危险的告密者。他藏身的第一处秘密据点——咸阳城外一处富商的别院,仅仅待了不到半日,就被闻风而至的秦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院主人为了自保,亲自打开了后门,跪地指认了嫪毐。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最后两名死士为了掩护他,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嫪毐仅以身免,如同惊弓之鸟,仓皇窜入山林。
他不敢再靠近咸阳,转而向北,企图逃往他的封地太原郡寻求庇护。然而,太原郡的官员早已接到王命,城门紧闭,城墙上弓弩林立,守军戒备森严。郡守亲自在城头喊话:奉王命!逆贼嫪毐,罪大恶极!太原军民,速擒此獠,以报王恩!若有藏匿,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城下,是自发组织起来、手持锄头棍棒、眼冒绿光盯着悬赏告示的乡勇!嫪毐远远望见,心胆俱裂,只得再次调转方向,向西,试图穿越北地郡,投奔那些曾与他有交易的戎狄部落。
然而,秦军的轻骑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沿途关隘、渡口、驿站,早已被严密封锁,盘查极其严密。秦军的亭系统发挥了巨大作用,任何陌生面孔都受到严密盘查。悬赏的画像贴满了每一个乡亭里聚。嫪毐一行如同过街老鼠,风声鹤唳。食物耗尽,只能偷食田间的生粟,饮污浊的沟水。随行的最后一个死士,也在一次遭遇地方亭卒的盘查时,为了保护嫪毐而被乱刀砍死。至此,曾经煊赫的长信侯,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形容枯槁如同野鬼的嫪毐,最终在好畤(今陕西乾县东)附近一片废弃的村落残垣中,被追踪而至的秦军精锐斥候发现。消息迅速传开,更多的秦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这片小小的废墟围得水泄不通。强弩上弦,长戈如林,冰冷的杀气弥漫在断壁残垣之间。
嫪毐背靠着一堵仅剩半截、布满苔痕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他身上的粗布衣早已被荆棘刮得破烂不堪,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正流淌着脓血。他拄着一把不知从哪个死尸身上捡来的、已经卷刃豁口的青铜剑,勉强支撑着身体。环顾四周,除了冰冷的秦军锐士和指向他的森然兵刃,再无他物。极致的恐惧早已耗尽,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麻木的空虚和一种荒诞的清醒。他想起了甘泉宫温暖的椒房,想起了赵姬滑腻的肌肤,想起了两个幼子咿呀学语叫他父亲的稚嫩声音,想起了自己曾令无数贵妇痴迷的异能……这一切,都像是上辈子的一场大梦。
看着渐渐逼近的、面无表情的秦军士兵,看着他们眼中对军功的渴望和对叛逆的鄙夷,嫪毐咧开干裂出血的嘴唇,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笑声中充满了对自己命运的极致讽刺与悲凉。
嬴政……嬴政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