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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榆树巨大的树冠在晚风中轻轻晃动,叶片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在叶岚听来,似乎比往日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哀伤。她仿佛能感受到这棵古老生命体内流淌的悲恸——为那些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同类,为这片被强行撕裂、伤痕累累的土地。
陈默缓缓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再次贴上老榆树粗糙的树皮。他闭着眼,指腹沿着那熟悉的纹理缓缓移动,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沉痛的温柔。他高大的身躯在暮色中微微前倾,像一个疲惫的旅人,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冰凉的树干上。
这个无声的动作,像一块巨石投入叶岚的心湖,激起了汹涌的波澜。她看到陈默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没有声音,没有眼泪,只有那个将额头抵在树干上的、沉默而哀伤的姿势。
叶岚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个沉默如山、似乎能扛起一切的男人,内心深藏着怎样巨大的痛苦和对这片森林刻骨铭心的爱。他的悲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片无声承受着一切的生灵,为那些再也无法在风中摇曳的枝叶,为那些永远沉寂了的声音。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向前挪了一小步,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极其小心地,覆在了陈默按在树皮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她的手冰凉,带着一点颤抖,覆盖在他温热、粗糙、沾着泥灰的手背上。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他倏地睁开眼,侧过头,看向叶岚。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眼中,清晰地映照出那深潭里翻涌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楚、脆弱,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被触碰的震动。他的眼神复杂得让叶岚心头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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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岚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带着一种笨拙却无比坚定的力量,包裹着他粗粝的手背。她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这样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温度、自己的理解、自己同样沉痛的心绪,通过这无声的接触,传递过去。
风掠过树梢,老榆树的叶子发出低沉的呜咽。夕阳沉得更低了,将他们两人和老树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融为一体。陈默的目光在叶岚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被狂风搅动的深潭,最终缓缓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更深邃、更复杂的平静。他没有抽回手,反而在叶岚的包裹下,极其轻微地翻转手掌,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她冰凉的手心。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像一句无声的回应,一次确认的触碰。
他们就这样,在巨大的、沉默的老榆树的庇护下,在夕阳沉落的余晖里,在森林无声的哀悼中,静静地伫立着,两只手交叠着按在古老的树皮上。没有语言,只有彼此掌心的温度在传递,只有同样沉重的呼吸在风中交融,只有那份共同承受的悲恸和对脚下这片土地深沉的爱,在无声地流淌、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