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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火光不仅照亮了他专注点烟的眼睛——那眼底深处,在火苗跃入瞳孔的刹那,似乎有某种难以名状、极其深沉的东西剧烈地翻涌了抑下,是挣扎是决绝是深藏的痛楚——来不及捕捉,便已沉入更深的幽暗——也清晰地映亮了斯越的半张脸:她微微低垂的眼睑,被火光镀上一层暖金色绒毛的皮肤,以及那在光晕中因火光靠近而本能地、极其细微地翕动了一下的睫毛,如同蝶翼轻颤。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又动了一下,仿佛还记着上一次那意外的触碰,但最终只是安静地垂在身侧,没有抬起。
他替她点完,那簇温暖的火苗瞬间熄灭,只留下她唇间一点微弱的红光。他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停留,没有抽自己的烟,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他直起身的动作带着一种突兀的干脆,顺手抄起一直放在沙发扶手上那只金属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在幽蓝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微芒。
然后,他转身,拖鞋的软底与地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在极度的安静中被无限放大、拉长,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鼓面上,沉重而清晰。他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阳台那扇通往更深黑暗的玻璃门,拉开门,侧身闪入,再轻轻带上。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合拢,像一句最终的断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回头。
他彻底消失在门外的浓稠黑暗里。客厅瞬间变得更加空旷、冰冷。那幽蓝的电视光失去了任何参照,显得更加诡异和不近人情。只留下空气中迅速散逸的、他残留的淡淡烟草味,唇间那一点孤独明灭的红光,以及更深的、无声的、却汹涌澎湃的涟漪——夹杂着仓库初燃的试探、深夜蓝光下指尖意外的触碰与此刻诀别的冰冷——在斯越独自伫立的寂静中,一圈圈扩散开去,沉重地撞击着她空荡的心壁。
4
越界的观众
威士忌烧灼的余烬还在喉咙深处闷燃,一路燎原,烧穿了四肢百骸,也烧塌了名为理智的最后一道堤坝。
世界在脚下漂浮、旋转。苏薇推开陈屿那扇虚掩的房门,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随时会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房间里,他陷在床铺的阴影里,唯一的光源是那只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在他脸上切割、跳跃,明明灭灭,映亮他紧盯着屏幕的专注眉眼。激烈的枪炮声、爆炸声从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倾泻而出,成了这昏聩世界里唯一尖锐的背景乐,一下下撞击着她发胀的太阳穴。
她像一只被酒精灌醉、又迷失了方向的鹿,懵懂地蹲在了他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