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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再没有响起。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林小满如同人间蒸发。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变得粘稠而漫长。周野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自己的手机,屏幕却始终沉寂。他试着拨打林小满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而机械的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起初是关机,后来变成了忙音,最后,干脆变成了空号的提示。
心,一点一点沉入冰冷的谷底。他想起林父在美术用品店里那看似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想起林小满接到电话时瞬间褪去的笑容和眼底的阴翳。那句不管他的轻松宣言,在现实的壁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小满姑娘…今天不来了第二天清晨,护士来换药时随口问了一句。
周野正在给母亲擦脸的手顿了一下,毛巾上的温水滴落在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她家里有点事。
护士没再追问,只是麻利地换着点滴瓶。病房里另外两张床的病人和家属,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周野紧绷的神经上。
林小满的消失,像抽走了病房里最后一丝鲜活的色彩。那束小雏菊开始枯萎,蔫蔫地垂着头。空气里只剩下消毒水和饭菜混合的沉闷气味。母亲清醒的时间变长了,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浑浊的眼睛总是下意识地望向门口,带着无声的询问。每次周野避开她的目光,心头就像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现实的重压并未因林小满的消失而减轻,反而更加狰狞地扑了上来。医院的催款单如期而至,数字冰冷刺眼。租来的小货车在连续高强度运转后开始罢工,抛锚在城郊,修理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货主索赔的律师函像雪片一样飞来,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
周野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沉默地燃烧着自己。他接了更多的零活,白天开租来的车跑货运、送快递,晚上去物流仓库做分拣,凌晨再赶到医院陪护。睡眠被压缩到极限,眼下的乌青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他吃得很少,人迅速消瘦下去,工装外套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在给母亲喂水擦身时,他眼底的疲惫才会短暂地被一种沉静的温柔取代。
他依旧使用着那张银行卡支付医药费,每一笔支出都清晰地记录在那个小本子上。每一次刷卡,都像是在心口剜上一刀。那不再是简单的债务,而是他与林小满之间唯一残存的、带着苦涩温度的联系,提醒着他那个被困在某个金丝笼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