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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画…母亲含糊地说着,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执拗和期盼。
周野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酸涩胀痛。他蹲下身,轻轻握住母亲颤抖的手:妈,我来。他拿起针线,试图完成那个不成形的橘子。可他握惯了扳手和方向盘的手指,根本驾驭不了这纤细的绣花针,几针下去,反而把线缠得更死,橘黄色的线团滚落在地。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医院的号码。周野的心猛地一沉。他走到阳台接起电话,窗外是沉沉的暮色。
周先生吗关于您母亲下个阶段的治疗费和手术预付款,最迟下周五前需要交齐了,否则我们无法安排床位……护士公式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地报出了一个让他眼前发黑的数字。
他挂断电话,背对着屋里,手紧紧抓着生锈的窗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铁锈味钻进鼻腔。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空荡荡的阳台地面上。风干的橘子皮在铁丝网上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他口袋里,那片一直揣着的、已经变得极其干硬脆弱的橘子皮,似乎又在无声地碎裂。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母亲膝头那个失败的橘子刺绣,扫过餐桌上林小满留下的、早已不再鲜艳的橘子(那是王婶后来送来的),最后落在衣柜深处——那里藏着她的画纸和颜料,床底下还有她寄来的昂贵画材。这些东西,连同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都成了他此刻无法承受之重。
他走到小餐桌前,拿起那个已经有些干瘪的橘子,慢慢剥开。清冽的香气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掰下一瓣放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甜味过后,是清晰的酸,酸得他眼眶发热。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室内显得刺眼。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名字,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停顿了许久,久到屏幕自动暗了下去。他再次按亮屏幕,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又删掉,再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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