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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筠的心跳骤然失序。意外吗似乎又不全是。那些并肩的日夜,那些无声的默契,早已在她心底悄然扎根。她看着他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像等待审判的星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流淌成河,而她心中那片被他悄然开垦的田地,此刻正开出微小而坚定的花朵。她轻轻放下刀叉,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点了点头。笑容在她唇边绽放,如同月光破云而出,无声,却照亮了整个夜晚。
星光温柔地穿过餐厅的玻璃顶棚,流淌在他们之间。李帅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余筠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他收紧手指,牢牢握住。窗外是流动的光河,窗内是静止的宇宙,只有星光无声见证着两颗心跨越千山万水后的初次靠岸。
不久后,余筠在一次深度调查采访中接触到一个处于维和任务区边缘的村落。战火的余烬尚未熄灭,疾病在缺医少药的废墟上蔓延。一张偶然获得的照片深深刺痛了她——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躺在泥地上,空洞的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旁边是半瓶浑浊的泥水。那双眼睛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了余筠的心上。她几乎立刻做出了决定：她要去那里,用镜头捕捉绝望,也用文字点燃希望。
当余筠将决定告诉李帅时,客厅里温暖的灯光仿佛瞬间冷了下去。李帅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余筠面前,一把将她紧紧箍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溺水般的恐慌,热气急促地喷在她的发顶：不行！筠筠,绝对不行！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流弹、地雷、瘟疫……太危险了！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手臂像铁箍一样收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那些新闻报道里可怕的硝烟之中。
余筠被他勒得生疼,却没有挣扎。她安静地伏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等他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她才慢慢抬起头,双手捧住他苍白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她的目光像淬了火的磐石,清澈,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阿帅,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着千钧之力,那是地狱的入口,我知道。可地狱里还有人,有孩子像那张照片里一样,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镜头和笔,可能是他们唯一能向世界发出的声音。她指尖拂过他紧蹙的眉心,这是我的战场,是我的使命。就像……就像你当年执意走进那片大山,谁也拦不住一样。
李帅看着她眼中那片不容置疑的星火,那里面燃烧着他最熟悉也最敬畏的东西——一种近乎偏执的责任感。他张了张嘴,所有劝阻的话语最终都化为一声沉重的、认命般的叹息。他再次将她用力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答应我,保护好自己。每天,至少给我一个信号,让我知道你平安。
机场的离别大厅空旷而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余筠背着一个半旧的、塞满防护装备和摄影器材的巨大行囊,身影显得异常单薄。李帅一路沉默地陪着她走到安检口,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到了那边,一切听指挥,别逞强。他一遍遍重复着已经叮嘱过无数次的话,声音干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