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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光柱切开前厅浓稠的黑暗,光斑扫过布满灰尘和可疑污渍的导诊台,掠过几张翻倒的、扭曲了金属腿的候诊椅。墙壁上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底下灰暗的水泥,像溃烂后结痂的皮肤。空气里的鼠尾草味道似乎更重了些,丝丝缕缕,带着一种不祥的诱导性,牵引着我的脚步。通向地下的楼梯口像一个塌陷的洞口,黑暗在阶梯边缘流淌、汇聚,深不见底。
楼梯间回荡着我靴子踏在积水和瓦砾上的空洞声响,啪嗒…哗啦…啪嗒…声音被狭窄的空间反复挤压、放大,每一次都仿佛敲在紧绷的神经上。越往下,那股混合着消毒水腐败和鼠尾草焦糊的气味就越发浓烈,几乎成了实体,粘在喉咙里。负三层厚重的防火门歪斜着敞了一条缝,门轴锈死,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强行撕裂过。门内,是纯粹的、几乎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手电光柱小心翼翼地探进去,灰尘在光路中疯狂舞蹈。走廊两侧的房门大多洞开,像一张张没有牙齿的嘴。墙壁上残留着大片深褐色的喷溅状污渍,早已干涸发黑,如同某种凝固的绝望呐喊。
手电光晃过一扇半塌的金属门框,门牌上模糊的字迹勉强可辨:特殊病理样本库。委托书上的坐标,最终指向的就是这里。空气在这里凝滞得如同固体,那股混合气味浓到呛人。我侧身挤过扭曲的门框。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空荡得令人心悸。除了厚厚的灰尘,只有房间正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光柱凝聚在铁架顶端。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银色的戒圈,样式简单到近乎朴素,在灰尘覆盖之下,依旧固执地折射出一点微弱、冰冷的反光。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随即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起来。不可能。这念头荒谬得可笑,却带着一股摧毁理智的蛮力,瞬间攫住了我。
我屏住呼吸,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拂开戒指表面那层厚厚的灰。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我捏起它,凑近手电惨白的光。
戒圈内侧,刻痕清晰,深深嵌入金属。
——默爱薇。
三个字,像三道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直刺大脑深处。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狂暴地逆流冲上头顶!林薇的脸,带着温婉的笑意,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清晰得令人窒息。这枚戒指……这枚刻着我亲手为她戴上的誓言的戒指……它怎么会在这里在三年前那场吞噬了她的大火之后,在她化为灰烬之后它应该在废墟里融化变形,应该和她一起长眠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