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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漫过他的脚踝时,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雷横闭上眼睛,听见陈雪在密道里哭喊,听见小山东在指挥弟兄们撤退,听见老枪用俄语向延安发电报。最后,他听见黄浦江的浪声,那是二十年来一直陪伴着他的声音,像母亲的摇篮曲,又像战鼓,送他走向最后的归处。
第六章
潮声不息
一、破碎的怀表（陈雪·芦苇荡）
芦苇叶上的露水落在陈雪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她蹲在船头,用刺刀刮着驳壳枪上的锈迹,枪管刻着的义字在晨光中忽明忽暗——这是雷横留给她的最后遗物。远处传来日军巡逻艇的马达声,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玫瑰臂章,那里藏着半片日记本残页,上面的103是军火库的坐标密码。
雪姐,老枪同志来了。小山东掀开芦苇帘,身后跟着个戴毡帽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个铁皮箱。
打开箱子,里面是台崭新的发报机,还有本《论持久战》。老枪推了推眼镜：延安回电,浙东纵队需要咱们配合炸毁沪杭铁路桥。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枫泾镇,那里有个日军物资中转站,由斧头帮残部看守。
陈雪的指甲掐进掌心：斧头帮她想起父亲日记本里的照片,那个叫美惠子的日本女人曾说过,斧头帮和黑龙会是东亚共荣的左膀右臂。
更重要的是这个。老枪掏出张泛黄的纸,雷横被捕前,通过内线传出了这个——
纸上是用鲜血画的骷髅,旁边写着103三个数字,还有行小字：潮退时,龙搁浅。陈雪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想起雷横常说的话：江龙离不开水,但必要时,龙能上岸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