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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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突然垂直砸向地面,铜身插入青砖三寸深。我耳膜被婴儿啼哭般的声浪刺得生疼,幻象里麻叔谋的兽爪穿透时空般抓来。周淮安拽着我滚到油灯圈中央,他翻开的《豫南志异》正停在食童冢插图页：苏梨,铃铛是不是用隋代沉船的青铜铸的

砖缝里窜出无数缕黑毛缠住我们脚踝,陈三爷在梯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摸到铃铛的瞬间,掌心传来烙铁般的剧痛,铜身上的麻字突然泛出暗红的光。是奶奶用沉船残片打的,我牙齿咯咯打战,她说这铜吃过太多......

整面墙轰然倒塌,月光混着河水灌进来。那东西立在墙洞外,佝偻的黑影支棱着骨刺,兽类的竖瞳却长在人脸上。周淮安突然把朱砂粉拍在我后颈：它要的是巫医血脉！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抢过铃铛冲向怪物：《太平广记》漏记了关键——麻叔谋最恨的是读书人！

老猫猴的利爪扫过周淮安肩膀,考古队制服瞬间撕成絮状。我摸出最后一张血符想冲上去,地面却突然裂开漩涡,黑水像活物般缠住我腰往地下拽。陈三爷的断指漂过我眼前,指甲缝里还沾着香灰：填河眼......终于填河眼了......

铃铛在漩涡里疯狂旋转,铜声震得水波泛起锯齿状的纹路。我被拖进暗渠的瞬间,看见老猫猴扑向周淮安的咽喉。青铜铃突然从我口袋射出,铜身暴涨三倍撞碎怪物獠牙,飞溅的碎牙里赫然嵌着半块隋代官印。

麻......怪物的嘶吼突然带上人声,溃烂的嘴角抽搐着露出半张模糊的人脸。周淮安趁机将《豫南志异》塞进它暴长的黑毛里,泛黄的书页遇水即化,露出夹层里奶奶用血画的锁链符。暗渠的激流把我拍向石壁,后脑撞上硬物的瞬间,我看见漩涡深处浮起七具缠满水藻的青铜人面像。漩涡深处浮起的青铜人面像突然张开嘴,七道黑水喷出缠住老猫猴的四肢。我后脑撞上的硬物硌得生疼,摸去竟是半块残碑,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隋代小篆。周淮安的声音从水面上方传来,混着老猫猴的嘶吼：苏梨！碑上是不是有'食'字

不止......我指甲刮擦着碑面青苔,'食百童化妖',后面还有'镇我者绝后'！青铜人面像突然集体转向我,空洞的眼窝里涌出浑浊的液体。老猫猴的咆哮突然变成含混的人声：三......爷......周淮安扑到暗渠边缘,他肩膀的血把水面染出淡红的轨迹：陈三爷的族谱！《豫南志异》附录里提过守墓人陈氏！

青铜铃铛在水底发出闷响,铜身上的麻字开始剥落锈迹。我拼命把残碑往水面举,突然看清碑底刻着的陈氏印记,和刚才密室顶板上的涂鸦一模一样。陈三爷不是镇魇的,我嗓子被腥水呛得发哑,他是故意用孩子喂......老猫猴的骨刺突然暴长,扎穿了最近那具青铜人面像。

周淮安把钢笔掷下来,金属反光中我瞥见碑文最末行：戌时生人血可解。老猫猴的黑毛缠住他脚踝往水下拖时,我嘶喊着把残碑棱角砸向自己手腕：我是戌时生的！血珠渗进漩涡的瞬间,七具青铜像突然裂开,露出内壁镶嵌的孩童白骨。

守墓人契约！周淮安挣扎着抓住洛阳铲,陈氏世代用血亲喂食童冢换取阳寿！老猫猴腐烂的人脸突然扭曲起来,嘴角抽搐着露出陈三爷的五官轮廓。我腕血滴在铃铛上的刹那,铜身突然浮现出奶奶用针刻的镇魂咒,暗红的光纹水波般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