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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又开始往我碗里夹卤肉。这些泛着虹彩的肉片在筷尖挣扎,直到被按入面汤才停止抽搐。当第一块肉滑入食道时,胃袋突然变成哈勃望远镜的镜片——我看见十岁的自己正在阁楼偷看父亲笔记,那个幼年身影的胃里同样有肉块在重组。
现在它们在我体内构建出更精细的模型：由毛细血管组成的吊灯下,祖父正被自己的假牙刺穿颈动脉。最恐怖的是假牙内侧的刻字,那分明是我出生时医院打上的足环编号。当模型演算到祖父瞳孔扩散的刹那,所有毛细血管突然爆裂,碎玻璃状的痛觉顺着迷走神经直抵脑干。
我冲进卫生间呕吐,那些肉糜在瓷砖上重新聚合成母亲分娩时的场景。脐带被剪断的瞬间,产房突然拓扑变换成父亲的车祸现场。新生儿的啼哭与金属变形声共振,在空间里撕开克莱因瓶状的伤口,我看到无数个自己正从不同时空的伤口坠落。
3.3
面包窑里的时间琥珀
后院的120救护车已坍缩成砖砌窑炉。透过窥视孔,我看到母亲正将封装记忆的法棍送入火膛。那些面包在烈焰中显映出家族秘史：外祖母用乳房喂养珊瑚礁,曾祖父在海底教堂与鱿鱼举行婚礼,我则在不同时间线里重复着被喂食卤肉的场景。
当窑温升至230度时,某根法棍突然发出父亲的声音：记忆烘焙完成度98%,准备进行神经同化。
面包表皮裂开的缝隙里,父亲车祸前的最后影像正在闪回——他猛打方向盘的右手,此刻正被二十年后我的左手覆盖。
我伸手想抓住那根法棍,却被窑内冲出的热浪掀翻。坠地时掌心粘着半融化的记忆晶体,里面封存着难以置信的真相：车祸发生时副驾驶座上的乘客,正是从第三章逃逸到过去的我自己。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