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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AI面试官的窒息考场
梅雨季的潮湿空气仿佛凝成实质,裹着令人窒息的闷热,苏棠站在写字楼玻璃门前,望着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发白的蓝毛衣、紧攥简历到泛白的指尖,还有那张被焦虑浸得苍白的脸。这件蓝毛衣是外婆临终前的心血,每一针都穿梭着时光的温度,此刻却被冷汗浸得发凉。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红痕,却感觉不到疼痛,满心只有即将到来的面试带来的恐惧。
推开通往会议室的门,冷气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苏棠不禁打了个寒颤。正前方的全息投影缓缓亮起,阿宁的虚拟形象从中浮现。这个被誉为招聘界最精准读心者的AI面试官,有着完美无瑕的鹅蛋脸,皮肤白得近乎病态,淡金色长发如瀑垂下,发梢还泛着柔和的光晕。但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她那双眼睛——冰蓝色的虹膜里流转着数据流,仿佛两把手术刀,要将面试者的灵魂剖开、检视,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肢体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苏棠小姐,下午好。阿宁的声音甜美得虚假,尾音带着程式化的上扬,本次面试将全程进行生理数据监测,请保持自然状态。苏棠僵硬地点头,坐下时听见衣领里微型传感器轻微的启动声。手机屏幕上,心率数值像失控的倒计时疯狂跳动：112bpm,焦虑指数87%,红色警告标识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
请描述您最大的职业优势。阿宁双手优雅交叠,眼神却如扫描仪般在苏棠身上游走,那目光让苏棠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苏棠的手指不受控地扯动左袖第三颗蓝纽扣,绒面纤维在指尖摩挲,带来一丝熟悉的慰藉。这个从小养成的习惯,此刻却成了暴露弱点的信号灯——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警告在屏幕炸开：检测到重复无效动作,焦虑值突破警戒阈值。
准备无数遍的面试话术在喉间化作灰烬。昨夜在AI模拟系统里反复练习的画面涌入脑海：15°仰角微笑、精准嵌入关键词、0.8秒停顿的思考姿态......可现实的重压下,所有技巧都如沙堡遇潮,瞬间崩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助地看着阿宁,希望能从那冰冷的虚拟面容上找到一丝怜悯。
就在这时,第三颗纽扣突然滚烫如烙铁。靛蓝丝线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奇异光影,时空扭曲——1993年的纺织厂质检台,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18岁的沈阿婆攥着深蓝色布料,指节因用力泛白,骨节都凸显出来。布料边缘歪扭的小蓝花,与她毛衣袖口的刺绣完美重合。苏棠仿佛能感受到外婆当时的紧张与不甘,那是面对偏见与不公时的倔强。
二、纺织厂里的勇气基因
苏棠的意识被拽入1993年的时空,仿佛穿越了一条黑暗的隧道,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时不时闪烁几下,棉布的气息混着染料的刺鼻气味弥漫车间,让人闻得有些作呕。18岁的外婆站在质检台前,手中布料被质检主任甩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针脚凌乱,配色老气,这样的东西也配参赛沈姑娘,染坊不是女人该插手的地方！质检主任的话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眼神中满是对女性的歧视。
苏棠想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如透明人般无法触碰这个世界。她看着年轻的外婆咬唇不语,嘴唇都被咬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滴落在靛蓝色绸缎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红花。保管员阿宁在角落冷笑,偷偷调换评委会名单的动作被苏棠尽收眼底。那冷笑背后,是对一个年轻女孩梦想的践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