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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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终审我排了三年队。林深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深水里浮上来。锁骨下方新结的痂开始发痒,那是三天前林澈发病时摔碎的玻璃杯划的。当时飞溅的碎片中有片染血的蝴蝶纹样,此刻正在他裤袋里发烫——像块烙铁,又像十四岁那年在阁楼捡到的彩绘玻璃残片。
父亲突然将一叠检查单甩在他脸上。纸张锋利的边缘划过眼角时,他看见CT片角落林澈二字被钢笔水洇开,黑色的墨迹如同病房窗外盘踞的枯藤,在雪夜里勒紧他的气管。
你翅膀硬了父亲揪住他衣领的力道让纽扣崩裂,第三颗扣子滚进暖气片下的阴影里,没有我们供你念书,你能穿上那身人模狗样的制服
消毒棉签的气息突然逼近,护士推着治疗车从他们中间穿过。橡胶车轮碾过那颗银灰色纽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林深望着滚到脚边的半片贝壳状碎屑,突然想起通过终审那天,主考官别在他领口的银翼徽章。制服现在还挂在出租屋的布艺衣柜里,深蓝色布料吸饱了樟脑丸的气味,在黑暗里沉默地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首航。
母亲从爱马仕包里抽出同意书时,羊皮与金属扣摩擦的声响让他后槽牙发酸。手术风险告知栏里死亡二字被印成加粗宋体,油墨在冷光下晕染成两团黑洞,吞噬着墙面上仁心仁术的烫金标语。
就当还债。父亲点燃的中华烟头在昏暗里明灭,你这些年造的孽,活该拿命来抵。
林深的手指抚过纸面上自愿捐献的虚线框。黑色签字笔是林澈最喜欢的万宝龙,去年生日时父亲拍在他面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这支笔的包装盒上沾着外卖汤汁,因为配送超时要扣两百块,他在火锅店后厨洗了整晚的盘子才凑够罚金。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推床的滚轮声。急救灯的红光扫过墙面时,他看见童年时的自己在光影中闪现:七岁跪在祠堂青石板上,因为林澈说偷钱买糖的是他;十二岁缩在阁楼墙角,听着楼下生日宴的喧闹啃冷馒头;十七岁攥着被篡改的志愿表,看林澈穿着他的录取通知书颜色在拍照。
患者心率又掉了!护士的惊呼炸开在凌晨五点的走廊。母亲突然跪倒在地,染成栗色的卷发扫过他球鞋上的雪渍:妈妈求你,小澈才十九岁......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里,林深看见林澈病房窗台上的玻璃瓶。淡紫色鸢尾花是上周他买的,此刻正在加湿器的白雾里舒展花瓣。花茎上绑着的祈福带被风吹动,露出背面他用马克笔写的起落平安,墨迹被水汽洇成蓝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