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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开母亲的头像,看到了母亲朋友圈里最新的视频：一个简陋而略显拥挤的厨房里,母亲戴着老花镜,笨拙地对着镜头,展示着一盘卖相并不算太好的红烧肉。晚晚,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妈特意学的,好久没做了,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吃。视频的背景音乐是老旧的广场舞曲,画面摇晃,光线昏暗,充满了生活气息。这条视频,只有可怜的五个点赞,其中一个是林晚敷衍的点赞,另一个是她的小姨。
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感和酸楚感涌上林晚的心头,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每天起早贪黑地在缝纫机前忙碌着,一针一线地为她缝制新衣服。那时候,小镇上的孩子们都羡慕她,因为她总是穿着最漂亮、最合身的衣服。她还记得,每当她生病的时候,母亲都会彻夜不眠地守在她的床边,用湿毛巾敷她的额头,直到她退烧为止。
林晚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是她的主管,Amy,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Amy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催促她回去加班审核一批新的视频,说是涉及到敏感话题,必须尽快处理。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母亲的消息暂时抛诸脑后,转身回到工位上。她知道,在ContentBloom,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她没有资格为自己的情绪而耽误工作。
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位于上海郊区合租的出租屋,林晚打开电脑,开始了她日复一日的内容清洁工作。屏幕上,各种暴力、血腥、色情的画面不断闪过,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她的眼睛,也刺痛着她的心灵。她机械地点击着删除按钮,仿佛在清理着自己内心的垃圾,又仿佛在掩盖着自己内心的空虚。
突然,一个视频吸引了她的注意。视频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孩站在上海街头,对着镜头哭诉着自己的遭遇。女孩的声音嘶哑,眼神绝望,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女孩控诉着大城市的冷漠和残酷,控诉着人性的贪婪和虚伪。
林晚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弦狠狠地拨动了一下。她从那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那是十年前,她还是一个叛逆的、充满幻想的少女。因为母亲拒绝为她购买一部当时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她一气之下与母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并离家出走,独自一人跑到上海打工。
为了博取关注,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在当时的直播平台直播自己的流浪生活,吸引了一批粉丝。她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独立、坚强、不向命运屈服的女孩,赢得了无数的赞赏和同情。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很酷,很独立,很自由。她渴望被关注,渴望被认可,渴望在网络世界里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但很快,她就发现,网络上的关注是虚假的,是短暂的,也是充满欺骗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