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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师傅,我这有块木头,您能救救它吗他掀开油纸,露出半截黑褐色的木段,表面布满不规则的裂纹,像干涸的河床。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恳求,这是我爷爷临终前从老宅梁上锯下来的,他说这里面藏着个秘密。
我戴上手套接过木段,指尖触到一处异常凹陷。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隐约可见木纹里嵌着细小的刻痕。用放大镜仔细辨认后,心跳陡然加快——那是用蝇头小楷刻的日期,1943年冬,旁边还有半阙词: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年轻人叫阿远,他的祖父是位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据他回忆,祖父总说老宅的梁柱是有灵性的,当年日军轰炸县城,全家人躲在堂屋下,唯有这段横梁撑住了坍塌的屋顶。老人临终前反复叮嘱,一定要找到真正懂木头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推掉了所有订单,专心研究这段木梁。先用X射线探伤仪扫描内部结构,发现裂缝深处藏着层叠的暗纹,像是年轮又非年轮。当把木段横切时,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那些看似裂痕的纹路,竟是用特殊刀具雕刻的地图,标记着某处山坳的方位。
阿远看着显微镜下的地图,突然想起祖父生前常念叨的一句话:书藏青山里,墨染木魂中。我们循着线索找到那座荒山,在坍塌的土地庙残垣下,挖出了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古籍。泛黄的书页间,夹着祖父写的字条:乱世藏书,唯寄木心。
这批古籍后来捐赠给了省图书馆,而那段木梁,被制成了一个小型展柜。阿远特意要求保留所有裂痕,他说这是岁月的勋章。开展那天,展柜前挤满了人,有人惊叹于木工技艺,有人感动于藏书故事,而我站在角落,望着玻璃倒影里的木梁,突然明白师父说的木头有魂究竟为何意。
夜深人静时,我常在工作室点一盏油灯。跳动的火苗下,那些等待修复的木料仿佛褪去了冰冷的外衣,露出各自的故事:樟木箱里藏着少女的情书,八仙桌腿刻着孩童的身高线,雕花床楣见证过新人的红烛......在这个追求效率的时代,或许我们修复的不仅是家具,更是一个个被时光掩埋的灵魂。
展柜的故事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某天清晨,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先生颤颤巍巍地走进工作室,身后跟着抱着樟木箱的护工。杨师傅,我老伴走前交代,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老人掀开箱盖,里面躺着半块残缺的黄花梨木雕,莲花瓣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原来老人的父亲曾是位地下党员,1948年那个雪夜,父亲将重要情报藏进了自家祠堂的供桌夹层。国民党特务破门而入时,父亲抓起桌上的莲花雕件砸向敌人,混战中雕件被砍成两半,父亲也不幸被捕。后来解放,家人在废墟中寻回这半块雕件,却始终没能找到供桌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