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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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椅上的男人突然弓起脊背,苍白指节攥着深灰手帕抵在唇边。剧烈咳嗽声撞碎满室寂静,林意眠闻见熟悉的苦药香混着血腥气。今晨出门时玄关处翻倒的止痛药瓶在记忆里浮现,棕色药片滚进波斯地毯的经纬,像他这些年藏在西装革履下的病症。
下个月股东大会结束就签。江砚舟起身时晃了晃,剪裁精良的西装裤腿空荡得惊人。他伸手去够咖啡杯的动作带翻文件夹,A4纸如白鸽扑簌坠落,你父亲要的城南地块,明天让陈秘书......
玻璃碎裂声打断未尽的话。林意眠看着滚落脚边的鎏金相框,呼吸突然被梅雨浸透的潮气堵塞——十八岁的宋清漪在剑桥河畔回眸浅笑,米色围巾被风吹成新月弧度,胸前的银链坠着半枚月亮,与江砚舟锁在保险柜里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暴雨疯狂捶打六十八层的观景玻璃,江砚舟弯腰时露出后颈的医用胶布,消毒水味混着他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在林意眠鼻腔里酿成酸涩的酒。她下意识伸手去扶,男人侧身避让的幅度扯落领带夹,蓝宝石坠在满地狼藉里,像坠进深海的星星。
江砚舟。她听见自己声音在雨声中发抖,高跟鞋碾过满地纸页时发出蚕食桑叶般的碎响,这些年你看着我戴那些珠宝时,是不是总觉得我在亵渎你的白月光
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林意眠看清男人领口下蜿蜒的红痕。那是上周家宴醉酒,她咬在宋清漪当年车祸位置的齿印。彼时江砚舟将她按在落地窗上吻得发狠,此刻却用消毒湿巾反复擦拭相框玻璃,仿佛她触碰过的空气都带着病毒。
林总监。他背对她整理暗纹领带,喉结在冷白肤色下滚动如刀,做好你的江太太,最后三十天。
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林意眠蹲在满地狼藉里拼凑碎玻璃。锋利的棱角划破指尖时,她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二十六岁的江砚舟推开订婚协议,无名指被纸页割破的伤口渗在签名处,洇成玫瑰状的暗痂。
各取所需。彼时的他碾灭雪茄,火星坠在协议边烫出焦痕,林小姐想要林氏集团续命,我需要个挡箭牌应付催婚。
五年光阴在指缝间揉成沙,此刻扎进掌心的玻璃碴却比钻石更痛。林意眠抹开雾蒙蒙的窗,望见楼下黑色迈巴赫亮起尾灯,雨刷器徒劳地刮着前挡玻璃,像在擦拭永远流不尽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