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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风灌进杨凡的劳保手套,指尖的裂口渗出血珠,在安全绳上洇成暗红的花。他吊在二十五层外墙,身下的车流像煮沸的岩浆,玻璃幕墙映出他颤抖的瞳孔——那里面倒映着苏柔,她正趴在内侧窗台,镜头颤抖得几乎抓不住他的脸。
向左十五厘米!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盖不住她的哽咽。杨凡转头时,看见她睫毛上凝着冰晶,羽绒服是他去年在二手市场买的,袖口磨得发透,露出里面的红秋衣——那是她为了省车费,徒步走了三公里来跟拍。
清洁刮刀划过玻璃的声响,像极了爷爷临终前的痰鸣。杨凡盯着自己在幕墙中的倒影,发现工装胸前的杨字工牌歪了,露出底下爷爷的木工刀照片——那是用透明胶带贴的,边角已经起翘。水痕顺着玻璃蜿蜒,他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在县医院走廊偷听到医生说准备后事,手里的搪瓷缸掉在地上,滚出的野菊花洒了一地。
稳住!苏柔的尖叫刺破对讲机。安全绳突然晃动,杨凡猛地攥紧窗框,铁锈扎进掌心。他对着镜头咧嘴,却尝到咸涩——不是汗水,是心底泛上来的恐惧。但当镜头扫过内侧窗台的搪瓷缸时,他看见缸身上的茶渍在阳光下晃成星图,突然想起苏柔说的:爷爷的星光,会托住你。
这支后来名为《高空织梦人》的视频,在抖音斩获200万播放。热评第一是个塔吊司机的留言:看你擦玻璃时摸向胸口的动作,就知道那里藏着比命重要的人。网友发现,当杨凡说到害怕时就摸口袋,他的手指正隔着工装,触碰着铁皮糖盒的棱角。
二、餐馆里的陌生人
五十万粉庆功宴,杨凡的筷子悬在毛肚上方,迟迟落不下去。斜后方卡座的男人正给男孩剥虾,金表在腕间划出冷光——那是他十六年未见的生父,此刻正用杨凡熟悉的语调说:昊昊多吃虾,补钙。
记忆如火锅汤般滚烫。七岁那年,生父穿着带机油味的工装,把他举在肩头说爸爸带你去看火车;十二岁生日,他在村委会等到凌晨,只等来别烦我的短信;十七岁,他跪在医院走廊给生父打电话,听筒里传来麻将声:丧葬费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凡哥苏柔的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生父抬头的瞬间,眼神从愕然转为尴尬,金表在扯领带时发出咔嗒响,像极了当年摔门而去的声音。
杨凡起身时撞翻了蘸料碟,芝麻酱溅在白色桌布上,像块永远洗不掉的疤。他躲进洗手间,盯着镜中自己眉间的川字纹——那是送外卖时被客户辱骂、搬砖时被工头克扣工资刻下的。冷水拍在脸上,却冲不掉胃里的翻涌——原来有些伤口,不是时间能愈合的,而是永远横在血管里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