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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的呼噜声从阳台传来,混杂着机械蝴蝶的电流声。林晓芸盯着生态箱里缓慢蠕动的幼虫,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当年下岗时,我总觉得自己是被剪掉触角的蝴蝶,后来才知道,土里的菌丝早就帮我们长出了新的路。可现在的路,被AI教师用激光笔照得雪亮,容不得半片阴影里的苔藓。
小宇的房门轻轻响了声。少年穿着印有机械蝴蝶的睡衣,手里攥着片荧光苔藓,那是从湿地公园捡的,被推土机碾碎的蚁穴旁,唯一活着的东西。他把苔藓放在母亲掌心,冰凉的触感让林晓芸一颤,突然发现儿子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刻了只极小的蝴蝶,齿轮翅膀下,藏着半片荧光色的、倔强的叶。
它们在暗处也能生长。小宇的声音像苔藓上的露水,就像外婆说的,织机停了,手还能织网。
机械蝴蝶的嗡鸣从窗外传来,这次带着尖锐的警报。林晓芸看见社区巡逻车的灯光扫过楼道,电子屏广告切换成新内容：青少年异常行为监测系统升级,发现未知生态箱立即上报——她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触感像昆虫褪下的茧,薄脆却坚韧,在AI教师判定为无效的掌纹里,藏着她从未看懂的、属于下一代的密码。
生态箱里的荧光苔藓轻轻颤动,在监控镜头的死角里,在算法无法计算的灰度区间,那点微光固执地亮着,像根细小的、正在穿透茧房的菌丝。
4
静默标本
科学课代表第三次喊林宇时,粉笔灰正从吊扇缝隙里簌簌往下掉。小宇盯着讲台上的投影仪,AI教师生成的3D蝴蝶模型正在旋转,金属翅膀反射的光刺得他眯起眼——那对翅膀的关节处,和他藏在床底的机械蝴蝶零件一模一样。
请用三句话介绍自己。全息屏幕上弹出提示,红色倒计时开始跳动。小宇摸了摸校服口袋里的铁盒,金属扣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心脏。当倒计时跳到10时,他突然掀开盒盖,樟木香混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涌出来,十二只昆虫标本在阳光里泛着微光。
这是星天牛,触角比身体长两倍。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这是大帛斑蝶,翅膀鳞片能反射紫外线。指尖划过独角仙坚硬的背甲,标本盒夹层的纸条硌着掌心：它们不会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