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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没抬头,继续调试电路板:我用失业金换了套二手监测设备,这东西能测土壤湿度——测湿度能换房贷吗她的声音突然尖起来,盯着丈夫磨出老茧的手指,那双手曾经在纺织机上织出整匹的绸缎,现在却在鼓捣这些没用的破铜烂铁,你妈当年下岗时,也是这么固执地摆缝纫摊,结果呢被城管收走最后一台缝纫机——
里屋传来玻璃轻响。小宇正把新抓的独角仙放进饼干罐,窗台上摆着用修正液画的昆虫迁徙路线图,箭头直指即将被填平的湿地公园。电子学生证在枕边发烫,监测到的焦虑指数正以每分钟2%的速度攀升,他摸了摸耳后微微发烫的芯片,突然听见父母房间传来压抑的争吵:
当年你妈被工厂裁员,不就是因为太轴现在小宇连社交值都不达标,你还由着他搞这些——
纺织厂改自动化那年,你妈偷偷藏了台旧梭子,说‘手工织的布有呼吸’,现在那梭子还在养老院床底下——
饼干罐里的独角仙撞得罐壁响。小宇翻开《昆虫图鉴》,夹在中间的奥数奖状碎纸掉出来,他突然想起科学课上,AI教师用激光笔圈出完全变态发育的定义:幼虫必须突破茧房,才能获得飞行能力。指尖划过茧房两个字,少年在课本空白处画了只机械蝴蝶,齿轮组成的翅膀下,藏着半片荧光苔藓的图案。
凌晨两点,林晓芸在储物柜最深处翻到个铁皮盒。生锈的锁扣咔嗒弹开,里面躺着母亲当年的下岗证,还有本《职工夜校笔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1989年的工厂改制文件,钢笔字洇着水痕:他们说我们是虫蛀的苹果,可苹果核里长出了新的根。
窗外飘来机械蝴蝶的嗡鸣,那是市政厅新安装的监控设备。林晓芸摸着夜校笔记里歪歪扭扭的公式,突然想起自己初中毕业那年,母亲把织厂发的劳保手套拆了,给她织了件带蝴蝶图案的毛衣,说手艺人的孩子,到哪儿都能挣口饭吃。现在那双手正在养老院输着消炎药,而她给儿子买的智能课桌,正在把每道错题转化成焦虑指数,投影在客厅的穹顶上。
滴——电子学生证发出低电量警报。小宇摸着耳后微凸的芯片,突然听见阳台传来金属碰撞声。他掀开窗帘,看见父亲正把改装好的机械蝴蝶放在晾衣架上,月光给金属翅膀镀了层银边,像某种即将破茧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生物。
远处传来推土机的轰鸣。湿地公园的方向腾起烟尘,机械蝴蝶群从市政厅方向飞来,监测灯在夜空中划出冷蓝色的轨迹。小宇数着蝴蝶的数量,突然发现有只落单的,翅膀边缘缺了个齿轮,却固执地朝着烟尘的反方向飞去,像极了他藏在生态箱里的、那只断了触角却仍在筑巢的工蚁。
晨光初现时,林晓芸在餐桌发现张字条。小宇的字迹混着墨水渍,像昆虫爬过的痕迹:今天科学课要解剖蝗虫,我想看看它们的触角是不是真的能接收同伴的信号。纸页背面画着只机械蝴蝶,齿轮中间长出片荧光苔藓,旁边标着:妈妈,它们不会说谎,只是需要不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