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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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铜铃在风雪中轻晃,叶清和跪在祠堂蒲团上,粗麻囚衣磨得膝盖生疼。沈渊的佩剑悬在供桌上方,寒光映着牌位上沈氏先祖四个金字,像把淬了霜的刀。三日前沈渊亲手将他锁在此处,铁锁冰凉的触感仍残留在腕间,与掌心结痂的伤口一同灼痛。青砖缝隙里凝结的霜花爬上他的裤脚,寒意顺着脚踝往上攀爬,如同这些日子里挥之不去的绝望。
你可知罪沈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腊月寒风的冷冽。叶清和睫毛轻颤,余光瞥见那人玄色衣摆扫过门槛,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是三年前他亲手雕的双鹤衔云,如今却在沈渊腰际撞出冷硬的声响。记忆倒回半月前,他在书房撞见沈渊与番邦密使私会,茶盏落地的脆响惊破夜色,却换来沈渊一句把叶公子请去祠堂思过,字字如冰锥刺进心口。当时沈渊看向他的眼神,冷得让他想起那年冬日,自己不慎坠入冰河,刺骨的寒意在胸腔里翻涌的感觉。
私盗兵符,通敌叛国。叶清和垂眸,声音发颤。掌心的血珠渗进粗麻布料,那是昨夜沈渊用剑背抽的。剑风掠过耳畔时,他分明在沈渊眼底看见一闪而过的疼惜,可鞭痕落下的瞬间,那抹温柔又化作寒霜。十二岁那年,他也是这样仰头望着从马背上跃下的沈渊,少年将军伸手将他捞上马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衣烙在腰间:别怕,从今往后我护着你。如今这双手却将他推向深渊,让他不禁想起,这些年沈渊教他骑马射箭,手把手纠正他姿势时掌心的温度,与此刻的冰冷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沈渊的靴尖碾过青砖,停在他膝前。叶清和仰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烛火在沈渊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成锋利的线。父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沈渊忽然伸手,指腹擦过他脸颊的伤痕,冰凉的触感让叶清和浑身僵硬,你却要毁了沈家百年清誉叶清和偏头躲开,后颈撞在供桌棱角上。疼痛中他想起沈渊教他练剑的夏夜,那人握着他手腕说剑要稳,心也要稳,月光洒在沈渊侧脸,比此刻的剑锋还要温柔。那时沈渊总爱往他衣襟别朵野菊,说他生得比姑娘还白净。可现在,沈渊看向他的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让他不禁回忆起,自己曾在沈渊书房临摹字帖,沈渊站在身后,手把手教他运笔,说他的字如同他的人,透着一股灵气。
更漏声渐远,寒气渗入骨髓。叶清和冻得失去知觉时,祠堂门吱呀推开。沈渊抱着狐裘进来,玉佩撞在剑柄上发出清响。起来。沈渊将他拽进怀里,狐裘裹住两人,熟悉的沉水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叶清和浑身僵硬,这才注意到沈渊左腹洇出大片暗红,显然是白日里受了伤。血迹在玄色衣料上晕染开来,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诡异而凄美。
这么多年,你竟信我叛国沈渊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叶清和猛地抬头,额头撞上沈渊下颌。那人闷哼一声,却伸手揉了揉他发顶:傻东西,我若叛国,何必留你性命兵符是我让你拿的。沈渊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擂鼓,番邦设下陷阱,唯有假意投诚才能引蛇出洞。叶清和浑身一震,半月前密会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他分明听见沈渊说三日后突袭,桌上摊开的边关布防图,还有沈渊刻意提高音量说出的与贵国合作,竟是为了让藏在暗处的细作听见。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沈渊这些日子总是深夜才回府,身上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当时自己还以为是忙于军务,却不知他是在为这场惊天大局奔波。
祠堂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叶清和的眼泪突然决堤。他想起沈渊十五岁替他挡下刺客的剑锋,那道疤痕至今还留在沈渊右臂上;想起沈渊二十岁出征前在他掌心画的平安符,说这是最灵验的符咒;想起昨夜沈渊举剑时颤抖的手——原来那些冷硬,都是藏在铠甲下的温柔。沈渊的手抚上他后背,一下下轻拍,像哄幼时受惊的他:别哭,是我的错,不该瞒你。叶清和这才发现,沈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发烧,沈渊守在床边,彻夜未眠,轻声给他讲故事的场景。
更漏停摆时,沈渊抱着他躺在祠堂角落。狐裘铺在青砖上,叶清和枕着他未受伤的右肩,听着那人有力的心跳。记得小时候,你总爱往我书房跑。沈渊的手指在他背上画圈,有次打翻松烟墨,染得你满身漆黑,却还举着狼毫说要学写字。叶清和脸埋进他颈窝,那时沈渊书房里的松烟墨香混着沉水香,成了他最贪恋的味道。他还记得,自己因为字写得不好看而气馁,沈渊便将自己珍藏的字帖拿出来,耐心地教他每一个笔画的写法,说字如其人,只要用心,定能写出一手好字。
等这场仗打完,沈渊忽然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我们就离开京城。叶清和抬头,看见月光落在沈渊睫毛上,映出细小的银霜。远处传来打更声,惊起寒鸦数声,却惊不破祠堂里的静谧。沈渊低头吻去他眼角泪痕,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我会护着你,像十二岁那年说的那样。这一刻,叶清和忽然想起,沈渊曾说过,他们要一起走遍大江南北,看遍世间美景,如今这个承诺,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