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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看着父亲的样子,突然把碗重重搁下,声音里裹着经年累月的委屈:这么多年,你就只会装聋作哑!激烈的争吵声撞在斑驳的土墙上,弟弟吓得大哭起来。母亲颤抖着抱起弟弟,冰凉的手指牵住我,连夜摸黑哭着走了五里泥巴路,投奔舅舅家。风卷着枯叶尘土打在脚边,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夜色浓得化不开。
次日晌午,父亲寻来。他站在舅舅家门槛外,搓着衣角讷讷道歉。母亲望着他低头认错的模样,眼眶一红,最终还是牵着我们踏上回家的路。路边的野菊开得正好,却无人有心思采撷。
经此一事,大姨握着母亲布满冻疮的手,声音里满是疼惜:你还是跟孩子他爸出去挣点钱吧,手里有钱,说话才能硬气。将来两个孩子都要读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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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雏鸟
春节的爆竹声还未散尽,父母就跟着大姨挤上了南下的大巴车。我醒来后未见父母,见枕头下塞着几张皱巴巴的几毛钱,我知道他们为了生活南下了,便紧紧攥在怀里。从那以后,只有除夕夜的电话听筒里,才能传来他们带着杂音的叮嘱。二叔二婶也紧随其后,加入了打工的人潮,我和二堂妹成了挂在爷爷奶奶衣角的留守雏鸟。
每个清晨,我都和二堂妹跟着奶奶去菜园。沾着露水的青菜小心翼翼整齐地绑好装进竹筐,跟着奶奶去卖菜。周末的集市上,我们守着菜摊,看日头一点点爬上屋檐。大把的青菜卖两元,小把的一元,换来的零钱被奶奶仔细包进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袋里,买盐巴、味精、油,偶尔还能称上半斤五花肉。爷爷扛着锄头去放牛时,总会捎上我们,山坡上,牛铃叮叮当当,我们追着蒲公英跑,笑声飘得老远。
日子在晨雾与炊烟中流转,转眼到了小学四年级。老木楼里挤满了人,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争执声混在一起。过年后,家里决定分户。起初,大家被分成三户,可爷爷奶奶抹着眼泪,执意要跟着三叔:老三还不懂事,我们得多帮衬帮衬。最终,二老跟着三叔,而我们和二叔二婶他们依旧留在老屋里,两个厨房,一个厅堂,继续数着墙上的裂缝。往后两年,生活像架老旧的纺车,吱呀吱呀地转着,将思念与期盼织进每个等待的日子。
三婶生了二胎,我们多了一个七堂弟,她带着四堂妹和七堂弟回家:爹妈,城里开销大,两个孩子实在带不过来,四丫头就托付给您二老了。就这样,还在蹒跚学步的四堂妹被送回寨子,成了屋檐下又一只等待归巢的雏鸟。
起初,奶奶总把哭闹的四堂妹背在背上,我和二堂妹抢着给四堂妹喂米糊、换尿布。可三婶的电话渐渐变了味,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关切,而是刺人的猜忌:每月寄的钱都花哪去了怎么不见四丫头长胖她固执地认为爷爷奶奶偏心,把关爱都给了我们。即便我常在放学后匆匆赶回家,给熟睡的四堂妹掖好被角,为减轻奶奶负担给四堂妹洗澡搓背,这些细碎的付出,在三婶的臆想里都成了吞没钱财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