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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响过第七遍,老爷终于闭眼颔首:叫司机备车。
椿树胡同的月光被硝烟蚀得斑驳。明竺的小院门扉紧闭,林芝栩翻墙进去时,看见他正在灯下修补那套粉色戏服。剪刀当啷落地,明竺的目光一寸寸抚过林芝栩削瘦惨白的脸和额头上血肉模糊的伤,带着深深地思念与心疼。他的指尖轻轻抚上去:你来啦。疼么
林芝栩摇头,语气带着焦急,明竺,没时间了,快收拾东西,天亮前...话音未落,明竺却是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明日,日本人要来广和楼听戏。
他想起今日白天,巷口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和皮靴踏碎瓦砾的声响。明竺从广和楼二楼窗口往下望去,正看见刺刀寒光映着武运长久的膏药旗。太君有令!明日广和楼全体戏子慰问皇军!汉奸的破锣嗓子惊起满树昏鸦,明老板的戏,少一段剁一根手指!
思绪回归,月光在明竺眼里凝成冰凌:芝栩,你闻见煤油味了吗他忽然笑起来,从箱底取出件素白中衣披在了身上,班主上月在戏台底下藏了二十桶火油。
林芝栩的血液瞬间冻结——他认得这眼神,从前明竺唱《李慧娘》怒沉百宝箱时,就是这样含着笑往江心跳的。
跟我走!现在就走!明竺,我不能丢下你………他拽住明竺的手腕,却摸到满掌黏腻。掀开衣袖,鞭痕交错的手腕上,一道新鲜的刀伤正渗着血珠——是准备自尽的伤。
林芝栩骇然,瞳孔微微一缩,声音都在颤抖:明竺,明竺不要……我们走好不好,我带你去香港,去英国……
明竺突然哼起《游园惊梦》的调子,荒腔走板得令人发笑:林少爷当年说我唱得好,原是哄人的。他蘸着血在林芝栩掌心写了个走字,芝栩,明日我只能去唱了。唱完就去找你,可好
林芝栩竟是蓦然红了眼眶,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愈发感到害怕,像是要失去什么,无力挽回。万千酸涩涌上喉头,他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明竺见他这副模样,竟然微微露出一抹浅笑,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小锦盒递给他,这是我明日要唱的戏。《穆桂英挂帅》,可惜了,你还没听过呢吧。拿回去好好学学戏词,以后啊,要唱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