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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是一个健谈的人,人也特别的朴实。从言谈中便可获知他考大学、考研究生的目的是为了吃上非农业,与做学问,与人生、理想、价值等形而上的精神向度和追求毫无关系。当然,也不能说他没有理想,只不过,他的理想真实而又具体。他现在是民办教师,户口属于农业,把户口从农业变成非农业便是他的理想。
考完试,我们一起退了房,然后又一起搭乘公共汽车返回。他肩上挎着个黑色人造革方包,上车找座位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包碰到了一位妇女的头部,被那妇女推搡了一把,险些倒在另一位妇女的怀里。落下座来以后,他开始娓娓不倦地向我述说他的经历:
他1965年高中毕业,当年因为一分之差没有考上大学,第二年再次报考时,谁知临考前,离高考只差半个月时间了,国务院通知停课闹革命,高考延期半年。这一延就是十多年。这期间,他曾多次打报告要求被推荐,确乎有那么一次几乎要摸到大学学校的大门了,当时他体检都过了,而且,前来招生的面试官已经把他写进了正选的人名单,让他回去等候通知书,不想那令人望眼欲穿翘首等待的通知书却像一只迷路的鸽子,一直迟迟没有到来。直至那一年的年底,他才从时任公社秘书的岳父那里得知,原来,他被半路上杀出来的县革委会主任的千金给顶替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但是,我知道他最终会探询我的一些底细以作等量信息交换,那么,我该如何搪塞和回避那不堪示人的一页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车快要到站的时候,他真的向我发出了一连串的询问,你呢上过什么学在村里干什么
哦,我么
我转脸看了一眼窗外,并随之长长出了一口气。我本以为这样可以蒙混过去,但是看到他那认真期待的眼神,心里又感到有些不忍。我卷了卷嘴唇,努力做出一副微笑的样子,说,我远没有你命运那么好。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尴尬,又说他对富楼很熟悉,说,整个庄上陈、杨两姓是大户,还有几家姓付、姓何、姓赵、姓刘的老户人家,还没听说过有姓叶的呢,贵府是哪一年搬来的
我不得不站起身来,深情款款说,到站了,咱们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