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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吃你的奶就欠下你的债了!就算欠债,那也是你儿欠的!又不是我!凭什么念秧给我听!想讨债你去问您儿要兮,也该不着跟我说呀!动不动给我脸看,时时刻刻想拿话压我!欺负我!我今天实话告诉你吧:打从今天起,再想拿捏我、给我气受没门儿!也瞎定了你的熊眼……
牛栏院门口的老柿树底下正在上演着精彩的独幕话剧。
这正是一个季节里最闲暇的日子,也是一天当中最闲暇的一段时光。因为日光赤烈、暑热难忍,也因为黎明即起的一整天的弯腰弓背劳作的疲惫需要休息。
这也正是他们坐在凉阴里谈天说地,评判是非的好时候。因为一年到头,除了大喇叭里大队书记社员同志注意了的公鸭一样的嗓音和外加一两次《地道战》、《地雷战》电影以外,再无任何可供慰藉空虚灵魂的文化娱乐;更因为长久的囿居固陋的生活方式。所以,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有拿东家长西家短来祭口舌的习惯。
老柿树坐落在牛栏院的大门口北旁。这棵树的树龄早已超过了百年以上;双人合围粗的树干,因为芯木的腐朽和树皮的开裂而几乎变成了一个门洞大开的小木屋。然而却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像一片遮天蔽日过滤暑气的云彩。
老柿树底下,贾传礼、姚开光两个车把式和大炮、大炮媳妇,守美的媳妇,还有香兰她娘,狗蛋儿他娘,三换的娘和三换的奶奶……他们有的吸着旱烟袋,有的搓着麻绳,有的缝着鞋帮,有的在拉扯着麻绳纳鞋底。他们或站、或坐、或蹲地围成一大圆圈。每个人都既是演员又是观众,同时还是评论家。
他们的嘴巴可以跑火车——周游列国。于是,前世今生积淀下的对陈兴旺一家的恩怨乃至忌妒又被记起,重新咀嚼起心底的那些记忆,现在,正是攻讦和剿杀的最佳时机。于是语言与笑声便成了不露血刃的刀子。
当然还有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但是他们对成人世界的精彩剧情和演出不感兴趣,而是逮住难得的撒野机会在人缝儿和树洞里钻进钻出,围绕着树干和人圈子相互追逐着嬉戏和打闹。
当然,每场表演都少不了一个主角。眼下,大炮的媳妇手里拿着蒲扇站在一圈子人当中,不时用蒲扇拍打一下身上的苍蝇抑或是牛虻,一个人一会儿黄大脚、一会儿田玉英地不断转换着角色。随着一招一式的表演,胸脯和两扇大腚以及胳膊上的赘肉也都在作着同一频率的颤动。大炮媳妇偶尔也有忘词的时候,但立马会有周围人及时提醒或补充,以让话剧,也即热闹持续到生产队敲铃上工的时候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