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6/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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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五十周年纪念日那天,傅砚寒执意要重现我们的初遇。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尽管衣柜里挂满价值不菲的高定款）,在储物间摆上草莓蛋糕和小熊玩偶。七岁那年,我以为这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他指腹擦过蛋糕上的鲜红草莓,忽然俯身吻了吻我唇角,镜片后的眼神像极了当年那个捧着蛋糕的小男孩,后来才知道,你比草莓更甜。女儿带着女婿和小葡萄推门而入时,撞见他正单膝跪地替我系鞋带,小葡萄拍着手喊：爷爷又在给奶奶变魔术！傅砚寒抬头轻笑,阳光穿过他指间的婚戒,在地板上投下小小的光斑：这不是魔术,是骑士的日常功课。
深夜整理书房,我翻出傅砚寒的旧笔记本,里面夹着泛黄的论坛热评打印纸——正是当年员工讨论傅总宠妻的帖子。他指着蓄谋已久的偏爱那条评论,指尖摩挲着纸页边缘：其实从孤儿院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在心里写‘求婚方案’了。月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眼角的皱纹上,这个曾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正用掌心轻轻覆盖我无名指的婚戒,像在守护一件易碎的珍宝。每年翻新草莓园,他忽然开口,声音浸着岁月的温柔,因为你说过,草莓的甜要年年尝新,就像我们的爱。
八十岁那年,我们终于踏上迟来的环球旅行。在埃菲尔铁塔下,傅砚寒忽然指着街角的甜品店轻笑：看,有草莓可丽饼。他替我理围巾的动作与五十年前婚礼上别无二致,阳光穿过他发间的银白,在我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街头有情侣追逐而过,恍惚间看见年轻时的我们,手牵手奔跑在草莓园里。累吗他的问话里藏着五十年如一日的关切,我摇头,忽然想起论坛里的热评：原来真有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而我们更幸运,从孤儿院的草莓蛋糕开始,走到了霜染鬓角的暮年。
某个飘雪的夜晚,傅砚寒握着我的手躺在病床上。他指尖的婚戒已磨得发亮,小熊吊坠搁在床头柜上,旁边是小葡萄画的全家福——三个牵手的小人儿旁,歪歪扭扭写着草莓一家。这辈子最成功的投资,他的声音轻得像雪花,掌心的茧蹭过我手背,那是年轻时为我摘草莓、为女儿做手工留下的痕迹,就是把余生都押在了你的爱上。我将吊坠放进他掌心,触到他微微发颤的脉搏,窗外的梅花落在草莓园的木栅栏上,恍惚间看见七岁的他抱着蛋糕对我笑,而眼前的男人,眼神依然清澈如昨：下辈子...还要当你的骑士。
傅砚寒的葬礼上,小葡萄把一枚草莓种子放进他的棺木。多年后,那株草莓长成了覆盖整个木栅栏的藤蔓,每到结果时,果实上都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就像他从未离开过。我坐在藤椅上,望着草莓园上方的星空,忽然明白：所谓永远,不是长生不老,而是爱的人永远活在彼此的记忆里。傅砚寒用一生写就的情书,藏在每个草莓蛋糕里,每个小熊吊坠里,每个他看我的眼神里。
风掠过藤蔓,带来清甜的香气。远处的摩天轮依然转动,像极了我们初次约会的那个夜晚。而我知道,我的骑士只是去了星空下的另一个草莓园,在那里种满我们的回忆,等着我去摘下,那枚永不褪色的、关于偏爱的誓言。
多年后,小葡萄在日记里写道：太爷爷的草莓园里,每颗果子都是星星变的。他说,当我们想念一个人时,就摘一颗星星吃掉,这样思念就会变成甜的。
而我知道,在某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我的骑士正坐在草莓藤上,摘一颗最甜的星星,轻轻说：看,我们的爱,永远新鲜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