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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可欣悲痛自问,她主张黄凯明带她们来青龙洞,是为了实现最理想的情形,为什么得到的却是最糟糕的结局
任可欣沮丧不已,她责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总是屡屡遭遇这样的事情,结局与初衷相违,好的初衷却没有好的结局这次又是这样!
任可欣想,难道又是因为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缘故吗
理想主义者,这是任可欣的父母、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以及其他认识她的人在说到她时常用的一个词,他们在用这个词说到她时,有的是真心赞赏,有的是半调侃,有的是为她担忧,有的是嘲讽和不屑,还有的是因为别人这样说于是也这样说,不大清楚这个词到底是好词还是不好的词。然而,不管别人对这个词怎么理解,也不管别人用这个词说到她时是什么意思,任可欣喜欢这个词,她以此自诩,常常对人说:我呀,一个理想主义者!像许多自小在优裕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自小在美丽的童话故事神话故事和善良故事中长大的、自小父母就从不在他们面前说负面的事情而他们又从未遇到过真正生活坎坷的孩子那样,任可欣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过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是幼稚的,这样的人在长大以后的社会生活中总是容易碰壁,于是他们中的许多人放弃了理想主义,成为随大流的现实主义者。只有极个别的人,在经历了种种挫折之后,却依然保持着理想主义的信仰和情操,依然相信最理想的状态是值得争取的,依然相信最理想的状态经过争取是可能实现的,他们的心灵始终高蹈于对最理想的存在状态的想望之中。任可欣就是这样极个别的人中的一个。任可欣为之屡屡碰壁,比如她这几年的教书生涯就很不顺利。任可欣试图对历史教学做些小的改进,让学生们不要把历史当作只是一堆故纸,她带领学生做社会调查、做个案访谈,但她的做法得不到系里认可,她的一些同事对她冷嘲热讽。任可欣希望她教出来的学生是内心更为丰满的人,而不是一心只想着个人当官发财的平庸之辈,她在课堂上常常说到一些教科书上没有的内容,让她心寒的是,她的学生中有人暗地向校方举报,说她在课堂上赞美了不该赞美的事情,批评了不该批评的事情,校方约她谈话对她提出告诫。这样的事情很多,常常让任可欣烦恼和气愤,但并没有动摇任可欣的理想主义信念。在任可欣看来,那些轻慢理想的人是愚蠢的,那些人缺乏历史观念,那些人不知道人类从原始社会到现今社会的历史就是一部理想主义的进步史,不知道理想的状态终究会取代那些不理想的、非理想的和反理想的东西。像任可欣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往往过度自信,他们反思这个、反思那个,却不大反思自己的理想主义,他们不怀疑他们的理想主义是对的,只有发生了让他们真正惊慌失措的灾难,才有可能让他们真正反思自己的理想主义。大爆炸造成的世界毁灭,就是让任可欣惊慌失措的这样一场灾难,在这场劫难之后,任可欣反思了她的理想主义。她原本信奉的理想主义的进步原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文明昌盛的当代,竟然会发生了这样浩大的灾难、这样巨大的倒退任可欣在反思中意识到,她的理想主义是有问题的,问题至少在于,她小瞧了那些反理想主义的东西,小瞧了它们的深刻造因和巨大能量。理想主义代表的是人性的善,是人性中最好的东西,与此同时,人性中还有另一样东西与人性的善相对立,那就是人性的恶,人性的恶是人性中最不好的东西。恶有种种,有政治中的恶、经济中的恶、文化中的恶等等,但归根到底它们都源于人性中的恶,是人性恶的表现,正是人性中的恶构成了对理想主义的抗拒。任可欣意识到她以前不关注人性中的恶,因为她鄙视这种恶,认为这种恶是阴暗卑劣的,她因为鄙视这种恶而小瞧了这种恶,认为这种恶无足轻重,在理想面前必然溃败。任可欣在反思中明白她原先的想法错了,这种恶虽然阴暗卑劣,但绝不是无足轻重的,这种恶具有强大的力量,虽然它常常在理想面前溃败得一塌糊涂,但它也能让理想在它面前溃败得不可收拾。任可欣意识到,这是因为这种恶并非像她过去以为的那样是处于衰亡中的东西,不是的,这种恶植根于人性之中,因而始终滋生着,一直滋生着,日日常新,活力勃勃,有着极其强大的生命力和破坏力。这种恶所以是恶的,是因为它为了达到它的目的,不惜撒谎欺骗,不惜偷盗抢劫,不惜战争和专制,不惜杀人害命。理想主义如果轻视这种恶,就极为容易被这些恶所伤害。
此时任可欣看清楚了,在她一厢情愿地沉浸在组成大群体的欢欣想象中时,两个男人的心中却涌动着卑劣的暗想。黄凯明向她隐瞒了他的一些想法,就像董子强向黄凯明隐瞒了他的想法一样,而他们所隐瞒的想法,都是恶的想法,都体现了人性中的恶:黄凯明根本就没有打算断绝与鞠美美和鞠丽丽的淫乱,他仗着明眼人的强势依然想占有那对姐妹;董子强早就起了杀人之心,他假意奉承,暗中谋划,虽为弱者却成功干掉了黄凯明。
任可欣在心中悲哀地责备着:你们啊,你们两个男人啊,你们受你们内心恶的驱使,你们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突然,一个仿佛无形的魂灵,闯进任可欣心头,那个无形魂灵厉声喝道:你,责备黄凯明和董子强,责备他们怀有卑劣暗想,那么你自己呢
任可欣惊悚茫然,问:我
无形魂灵说:就是你!你敢说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干干净净的,你的内心不曾有过同样卑劣的暗想吗
任可欣嗫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