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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厌离蹲在昏黄的台灯下,指尖刚摸到琴轸就打了个寒颤。这把号称唐代的焦尾惊雷琴,黑漆琴身上布满虫蛀的孔洞,像是被无数双眼睛蛀空了魂。她凑近细看,忽然发现第七根商弦的蝇头结上沾着暗红碎屑——不是朱砂,倒像是干涸的血痂。铜锈色的琴徽间隐约浮着几道裂痕,像人脸上将哭未哭的皱纹。
江小姐,这琴您看能修吗
背后突然炸开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古董商赵老板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脖子上的金链子压着道暗红疤痕,袖口露出半截青面修罗纹身。江厌离把一缕白发别到耳后,天生浅灰色的左眼在灯下泛着冷光：琴轸卡死了,得拆开重装。但您确定要修她顿了顿,这琴……吃过人。
赵老板喉结滚动两下,金链子硌在疤痕上泛出油光。他干笑一声往太师椅上一瘫,压得藤条吱呀作响：您说笑呢,不就是把老琴……话音未落,那根商弦突然铮地自鸣。不是寻常琴声,倒像是有人用指甲狠掐着弦,挤出一声尖细的呜咽。
江厌离猛地后退撞翻琴案,铜香炉咣当坠地,香灰泼出个扭曲的人形。赵老板脸色煞白,抄起皮包就往外窜,门帘甩在黄铜铃铛上叮当作响。
屋里静得可怕。江厌离盯着案上颤动的商弦,突然发现琴轸正在自己转动——岳山处缓缓裂开条细缝,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琴腹。
子时三刻,她终究抵不住蛊惑拆开了琴腹。
生漆混着鹿角霜的灰胎本该是月白色,可这琴腹腔里糊满黑泥,腥气混着霉味直冲脑门。竹镊子拨开碎屑时,忽然触到个硬物——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玉甲,边缘粘着点风干的皮肉,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四个血字：速焚此琴。
窗外炸响一声惊雷,惨白的电光劈进窗棂。江厌离抄起放大镜的手僵在半空。那刻痕分明是新鲜血书,玉甲缝隙里还卡着半根花白头发。她触电般甩开镊子,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凉风——头顶房梁传来咯吱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