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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九年暮春,我在四马路的积善书局校对新稿,雕花窗棂外飘着细如棉絮的柳絮。学徒阿福捧着牛皮纸信封进来时,我正为小说里密室杀人的手法卡壳,笔尖在稿纸上洇开团墨渍。
苏先生,您的信。阿福的手指在信封上摩挲,面色有些古怪,送信的人没留名,说是从霞飞路那边过来的。
信封上用蝇头小楷写着苏枕书先生亲启,墨色青灰,像是掺了炉灰。拆开后掉出半张洒金笺,绘着只振翅的紫蝶,蝶翼边缘用红笔勾着细密的波纹,像是血迹凝固的纹路。翻过来,素白纸面中央写着行瘦金体:
子时三刻,蝶影停驻;镜中寻光,不见来路
第三只檀木匣里,藏着去年秋分的露
墨迹未干,指尖掠过有凹凸感,像是用刀刻过再填墨。右下角盖着枚朱砂印,刻着茧斋二字,字体扭曲如虫蛀。我对着光细看,发现蝶翼的红纹其实是组数字:19、03、21,正是三天后的日期。
壁钟敲了七下,我将信笺夹进《洗冤集录》,刚要出门,书局老板王先生匆匆进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枕书,法租界出了桩怪事——泰和洋行的买办陈敬之,今早被发现死在书房,门窗反锁,桌上摆着只紫蝶标本,翅膀上沾着他的血。
我心中一凛,想起信笺上的紫蝶。陈敬之是我小说的忠实读者,半个月前曾托人送来鎏金镇纸,上面刻着相同的蝶纹。
泰和洋行的独栋洋房里,巡捕房的周探长正在训斥警员。陈敬之的书房充满西洋气息,胡桃木书桌上摆着半杯冷茶,紫蝶标本用细钉固定在羊皮纸上,蝶翼展开的角度恰好遮住台历上的3月21日——正是信笺上的日期。
门窗从内侧反锁,钥匙在死者口袋里。周探长递来现场照片,死者左手握着手帕,右手食指抵在蝶翼边缘,法医说死亡时间在子时三刻,和你小说里《蝶影密室》的情节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