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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苏和在狼穴前找到半截染血的银镯。雪地上散落着撕碎的红布条,像零落的萨日朗花瓣。马头琴声从最年长的牧人喉间溢出时,他忽然想起初见那天,其其格的发辫扫过他手腕的触感。三十八匹马完好无损地归来,其中那匹枣红马的眼角结着冰晶,不知是雪还是泪。
葬礼那天,苏和把银镯系在头马颈间。迁徙的候鸟突然低空掠过,三十八匹马同时扬起前蹄,鬃毛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金色洪流。牧人们惊呼着去抓缰绳,却见马群齐刷刷转向东南方——正是其其格消失的方向。
第二年白灾来得格外早。苏和在马灯下擦拭手术刀时,听见帐外传来熟悉的银铃响动。他冲出蒙古包的瞬间,狂风卷着雪片灌进眼眶。朦胧中似有红衣闪过,套马杆的弯钩在月光下划出他曾吻过的弧度。
其其格!汉语的呼唤被撕碎在风里。三十八匹马突然集体嘶鸣,震得冰棱簌簌坠落。苏和追着那抹红色跑到悬崖边,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孤零零映在断崖上。装曼陀罗的药囊从怀中滑落,在深渊里开出一朵朵致幻的花。
牧人们找到他时,这个汉族兽医正抱着马头琴跪在雪地里。琴箱上深深浅浅全是指甲抓挠的血痕,最深的裂口处卡着半枚银铃——和其其格头巾上掉的那枚正好凑成一对。他哼着变调的《黑骏马》,把碎银铃按进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接住那年冬天少女坠落的温度。
如今当外乡人问起总在悬崖边徘徊的空鞍马,老牧人会指向天边的火烧云:看那红头巾似的云彩底下,有两行蹄印永远叠不成一双。而马群经过狼穴时依然会整齐地偏头,像是有人骑着透明的马,在它们眼角的反光里轻轻扯动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