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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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烧烟。父亲突然压低声音。西侧山坡飘起一缕青烟,不是野火那种张狂的黑烟,而是有人刻意摆出的SOS形状。我们调转方向时,筏子撞上了水下不明物体,剧烈晃动间,我怀里的土豆苗差点翻进水里。
当筏子靠近冒烟的山洞时,先传出来的是小孩子的咳嗽声。接着是熟悉得让我血液凝固的声线：别怕,叔叔去外面看看。
他举着自制火把走出来时,下巴上满是胡茬,冲锋衣破了好几处,却依然保持着把打火机收进内袋的习惯动作。火光照亮我胸前口袋露出的照片一角时,我们同时愣住了。
你买的压缩饼干,他侧身让出洞口,还剩一箱半。二十多个灰头土脸的幸存者蜷缩在洞内,中间的铁皮桶里煮着浑浊的鱼汤。穿红毛衣的小女孩正用他的手机玩单机版消消乐——虽然早就没电了。
母亲已经扑向昏迷的李婶,父亲在检查山洞结构是否安全。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撕开最后一包暖宝宝,自然不过地贴在我冻僵的手腕上。
你买的皮划艇,他低头给小女孩扎头发,后来成了诺亚方舟。他的登山表停在暴雨第三十七天,表面有道深刻的裂痕。
归程时我们的筏子后多了条船队,破脸盆和门板绑成的浮具上堆满幸存者们抢救出来的家当。他和我共乘的筏子最后面拴着个蓝色塑料桶,里面游着三条奄奄一息的鲫鱼——小女孩坚持要带着她养的宠物。
快到家时,夕阳突然穿透云层。金色的光瀑里,我看见自家屋顶的防水布上,不知被谁用红油漆画了朵巨大的向日葵。母亲搀扶着的李婶突然哭出声来,她说暴雨前夜,孙女非要给太奶奶坟头放这个图案的河灯。
当晚我们合并了所有物资。他带来的压缩饼干,我家地窖里最后半袋陈米,李婶贴身藏着的萝卜种子。男人们用冻僵的手修补屋顶漏风处,女人们把鱼鳞刮下来当肥料。小女孩趴在我膝头,用蜡笔在墙上画九十九个太阳。
半夜我被某种声响惊醒。摸到阁楼时,发现他正在月光下拼凑浸湿的地图,我送他的瑞士军刀在窗台上泛着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