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共产主义对民族主义的超越 (第22/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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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外交下,内政与外交的界线变得很模糊,对国家利益的识别也变得模糊;尤其是在终极历史时刻的观照下,各种界线与权责都被相对化,难以纳入稳定且可预期的秩序当中。它带来了超级的秩序想象力,带来了极为灵活的外交政策,让中国获得了一种宏大格局,也让“作为国家的中国”成为“作为帝国想象的中国”的工具,难以锁定国家利益。
在新中国刚刚成立之际,“普世民族主义”还未获得足够的精神自觉;对毛泽东与中共来说,共产主义的阶级政治还是优先于民族主义的国家政治的。中国毅然出兵朝鲜让斯大林对于毛泽东与中共终于放下心来,随后苏联从军事到经济再到技术、培训,从各种角度给了中国大量援助,帮助中国奠定了国家能力的基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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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参见沈志华、李丹慧《建国初期苏联对华经济援助的基本情况》,载氏著《战后中苏关系若干问题研究:来自中俄双方的档案文献》,人民出版社,2006年。">
从另一角度看,出兵朝鲜是中国对其国家身份的一次决断,中国拒绝了海洋秩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大陆秩序。这样一种决断使得中国在一个更大的大陆秩序下,顺畅地完成了对于满蒙回藏等边疆地区的整合。在当时,中国在大陆秩序中居于从属地位,但这种从属地位无法满足中国的精神结构当中那种潜在的普遍主义需求,它要求中国应该作为秩序的独立定义者(之一)存在。斯大林去世之后,赫鲁晓夫的能力完全不足以让中国人信服,他在1956年的波匈事件之后,也颇依赖于中共的支持,这让毛泽东及中共开始寻求成为大陆帝国主导者的地位。但这与苏联的主导地位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两国遂逐渐交恶。<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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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参见沈志华主编《中苏关系史纲:1917—1991年中苏关系若干问题再探讨》,第二篇第五章至第九章的相关内容。">
一个精神现象学过程于是展开了。就综合国力而言,苏联是大陆帝国当仁不让的主导者,苏联的存在让中国无法真正以大陆帝国自居;因此,因苏联这个他者存在而长期被意识形态叙事所遮蔽的普世民族主义,开始形成精神自觉。“普世民族主义”当中的“普世”一面仍然由共产主义所支撑,所以中国与苏联之间发生了激烈的意识形态争论。中共发表了著名的“九评”,指出,苏联为修正主义,中国才是共产主义的正统。但两个共产党执政的国家之间的这种争执,使“普世民族主义”当中“民族”的一面又开始浮现出来。中苏之间原本作为“内层外交”的政党关系,被转化为(差不多是)“外层外交”的国家关系,国家政治在阶级政治当中浮现出来。苏联也逐渐对中国施加外交压力,撤走专家、陈兵百万等等举措,唤起了中国人对于近代以来帝国主义压迫的记忆。
意识形态之争开始呈现出某种虚幻性,中国需要独立于意识形态来判断国家利益。与大陆帝国的冲突,迫使中国需要在海洋帝国方面获得某种对冲。这样一种战略变迁在越南战争当中悄然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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