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普遍帝国及其瓦解 (第15/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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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bold">四、吐蕃的聚与散
雪域高原在松赞干布治下发展为雄健有力的吐蕃,松赞干布又持续不断地通过对外战争获取财富,以形成赞普的朝廷对于有离心倾向的贵族们的力量优势,提升整合能力。这也构成松赞干布的后续者们持续的战略基础,无论是权臣当政,如松赞干布重臣禄东赞,他本人及其噶尔家族在松赞干布身后主政吐蕃近半个世纪,还是其他的赞普当政,他们的利益都在于吐蕃中央朝廷的政治集权,以压制贵族,故而都坚持较大规模的对外战争。
但是吐蕃的这种生存逻辑与大唐的帝国战略之间构成了直接冲突关系,两者因此进行了长期的战争。对于吐蕃来说,青海与西域(及河西走廊)都是其必争之地,青海更多的是作为对外通道存在,西域(及河西走廊)则是它必需的财政来源;吐蕃与大唐争夺的主战场在青海一带,其在西域大规模用兵的能力势必受到削弱,因此在这个方向上便不得不与西突厥乃至后来的突骑施联手。对大唐来说,这样一种南北联盟会让自己在西域遇到麻烦,因此便在更西的方向寻找到盟友大食(阿拉伯帝国),形成东西联盟。如此一来,汉代的匈奴、西羌的草原、高原之南北关系与中原、西域之东西关系的对峙结构,在大唐时以突厥、吐蕃之南北关系与大唐、大食之东西关系的形式,在更大的地理空间中展开,内亚地区形成一个庞大的地缘战略大十字。当然,吐蕃有时也会与大食联手,以达成别的战略目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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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关于这种地缘战略大十字,可参见王小甫《唐、吐蕃、大食政治关系史》;以及[美]白桂思《吐蕃在中亚:中古早期吐蕃、突厥、大食、唐朝争夺史》,付建河译,新疆人民出版社,2012年。">
而大食帝国带来了一种新的精神秩序——伊斯兰教,使得内亚地区的博弈关系由此进入到一种更加复杂而又微妙的情况。
大唐与大食的联手,一度让吐蕃陷入很大困境。人们经常谈及大唐与大食在751年发生了怛罗斯之战,实际上此战役并没有那么重要。大食早在很久之前就已进入中亚,长期与大唐有着微妙的竞争又合作的关系;怛罗斯之战后,大食与大唐在中亚的关系,以及中亚诸邦的状况,都没有实质性变化。真正实质性的变化来自755年开始的安史之乱,大唐不得不从西域-中亚调军东守,吐蕃获得了天赐良机,迅速攻占大片西域疆土,并随即与刚刚崛起不久的回鹘政权开始了在西域的反复争夺。
吐蕃与外部世界的各种博弈关系,影响着吐蕃内部赞普与贵族群体之间的力量均衡变迁,在精神秩序的层面上反映为普世佛教与多神苯教之间的命运变迁。开始于松赞干布的佛教“前弘期”,在其身后曾几经波折。在赞普能够引入外部资源使均衡偏向自己时,佛教会处在相对优势地位,比如赤德祖赞与大唐形成和议,大唐派出金城公主和亲,佛教一时力量大盛;而赤德祖赞去世,其子赤松德赞幼年继位,朝政被贵族把持,遂开始了一场“灭佛运动”;到赤松德赞成年之后,吐蕃在西域力量大盛,力量均衡又转回到赞普一边,他压制了贵族,并推动了又一次大兴佛教的运动。
792年,赤松德赞还主持了一场“顿悟派”的汉传佛教与“渐悟派”的印度佛教的大辩论,并裁定印度佛教胜利。这一场胜利意味深远,它预示着数百年后高原与草原在精神层面上形成新联合的可能性。在札奇斯钦先生看来,经过汉文化融合的中原佛教,远不如密宗色彩浓重的印度佛教更合于吐蕃的文化;印度佛教的密宗气质既可以压制原始的萨满信仰苯教,又能把它融合起来,适合吐蕃游牧民族信仰。后来的蒙古游牧者选择了藏传佛教而非汉传佛教,原因也在这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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