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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兵打仗,他爹比他有经验,应该能很快接受现实吧——何况他自己也希望自己要是死,能够痛痛快快彻彻底底地死,不需要给人留下什么想象的空间,那就谢天谢地了。实际上,死是不容易的事情。
一直到刚才,王烈枫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躁动不安的思绪,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快要不行了。
而且,而且,在此之前,飞魍伤了自己,用那破碎的,生锈的,濒临腐烂的铠甲——他想到那些感染了破伤风的士兵,浑身抽搐,然后瘫痪。
他不怕死,他怕瘫痪。
因此,他内心咯噔的一下,反而是加快了脚步。
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快些,快些到家,别死在这里,至少要去看一眼妹妹。
可是他之前的判断毕竟很理智和正确:他需要“晚一些”,因为此时他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没办法支撑他用更快的速度往前走,往这山的山下走;上山容易下山难,他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又拦,他越走越迷糊,头痛得他快要睁不开眼,伤口处的灼烧感愈发强烈,警告他快点治疗快点休息,连胃都来凑个热闹,胃痛发作起来,像是拧紧了一个死结,将他的五脏六腑扭称一团,他的身体处在崩溃的边缘——
说起来,他从进入天牢开始,还没有碰过一点食物呢。
他捂住额头和眼睛,深呼吸试图让疼痛和焦灼减轻一些;没有缓解。他跌跌撞撞地往前以踩,透过柔软的雪,那是冻住的一条山泉,顿时,他脚下一滑,踩了个空,整个人往下滑,下一个瞬间,他失去支撑,在半空中,他心里蓦地一空。
冬天的鸟和树叶一样稀稀落落,从树丛里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