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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公社小查打电话来林场,叫我即日下山,明天去市里群英堂参加粉碎四人帮,全市第一次科技大会,并要作好上台发言的准备。
祖国科学的春天在这炎热的夏季里向我招手,在向所有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招手。面对上台发言,我无比地惭愧,我只是干我分内的工作。我情绪犹豫,不知是躲避还是参与最好是躲避,开会一定要去,但发言的人应该是林科所的方钧、林忠民,和林业局的仲开伟、曾智勇,以及测量队的符气美、吴涌和、许尔训、季四根、何兴强……我决定不发言。
我回到父母的身边。他们得知我是回城来参加隆重的科技大会,上面点名要我发言,我却连发言稿也没写。母亲把我从床上拖起,父亲对我独行其是的做法非常恼火,批评了我一顿。我一边写发言稿,一边告诉他们,我在山里待久了,像个猴子,慌慌张张的,怕人。母亲说我从小就胆大,怎么会怕人。我又告诉他们,在林场,大炮书记带头不看报纸,我们都不看报纸,大家都不过问政治,报纸常常被山民拿去糊房间。所以,我也变得和山民们一样,对劳作一片忠心,对开会发言不感兴趣。
第二天上午,我跨进群英堂的大会厅。楼上楼下全是男人的世界,戴眼睛的中年人特别多。群英堂的台梁上挂着醒目的横幅：粉碎四人帮,全市第一次科技大会。开幕式上响起威严雄壮的国歌,那富有节奏的曲调仿佛金秋的山野,成熟的玉米,丰收的林地,又在召唤我去采摘,去收获。
我是上台发言还是在这夏季里去收割秋天的玉米我思绪万千,坐在后台。当时的市委书记王树衡离开主席台向我走来,他像吴启才局长那样夸我：了不起呀,全市一百多个林场,唯一的女林业技术员。
你好,王书记。我微笑地和他握手。
我站在发言席上,向所有面对着我的人娓娓道来：白石塔林场那勤劳纯朴的山民是如何在深山里植树造林种玉米；林业局的技术员们又是如何不畏高山路陡,冰天雪地为山民们量山；林科所的人又是如何不拘一格挑选栋梁之材搞嫁接,办种子园……他们才是林业科技上的尖兵,林业战线上的开路先锋,是踏遍青山永不老的人。我的发言博得台上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王树衡、杨永峰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立身站起,微笑地与我握手。
中午,林业系统的参会人员在一桌用餐,林业局的符气美、苗圃的老王,林科所的林忠民、枫树山林场的孙哥哥,他们都作了发言的准备。但是上面还是照顾我这个女同志,整个林业系统,就让我一人作为代表,上台发言。真是委屈了他们。林业本来就是男人奋斗的天地,男人的世界,偏偏我这个女人混进了他们的世界,纯粹是多余。以后,再开什么科技大会,我一定躲避,绝不参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