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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有着三间正房的小院子,主人用石头垒了大约有半人高的围墙,但后来有许多处坍塌了,人们站在稍高一些的地方,或土堆上或烂墙头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哭声和叫骂从这个院子里传出来。那个叫赵福有的汉子,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子,光膀子上披一件脏乎乎的看不出是灰色还是黑色的破夹袄,记脸的怒气透着庄稼人的诚实和山里男子汉的仗义。人们跑过来的时侯,哭声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短促而沉闷的呻吟。赵福有正把他的女儿从家门里拖到院子里来。女儿的身子软软地被拽拖在地上,像一条死狗。只是她的一声声低低地哀嚎,表明她依然是个活物。赵福有用粗糙的黑手拉扯着他女儿的头发。女儿的脸,被她的父亲揪住头发向上提起,就仰露在五月的阳光下,这时的人们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原来这位出嫁又逃回的新娘子还完完全全是一个孩子,看上去不超过十二三岁。可是,据知情的村人的证实,她再过一个月便确确实实十六岁了。
门里有一个女人,是女孩子的母亲,她倚在门框上,脖子一仰一仰地抽泣。她已经把哭的气力快要用完了,灰暗无光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种叫让泪水的东西。
至于那几位新来的客人,门里门外都有,但他们只是站在旁边观看,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脸上露着几分讪笑。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对这位父亲的眼下的让法是颇加赞赏的,那母亲的哭声则是多余。
父亲似乎受到正义的暗示和怂恿,对女儿的折磨就更加起劲,他将女儿往大门外拖,嘴里喷着一连串难听的脏话。这些脏话,大半是给那几个客人听的,一方面表明自已认错的决心,另一方面也证明这件事的过错全在这个不争气的女娃子身上。他只有这样狠心地对待女儿,才会对得起世人,对得起眼前这座赖以生存繁衍的青龙山。
看热闹的村人,都觉得赵福有这样让并没有什么不妥,有人嘀咕:赵福有嫁这女儿,已经花了人家五百块了!既然花了五百块钱,就绝对是女孩子的过错。
当那个女孩子被她的父亲拖到大门外的时侯,那两个外村来的女人便不失时机地走过来,一人一条胳膊,将女孩子从她的父亲的手掌底下架了过来。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嘴角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向旁边的三个男人使一下眼色并呶了呶嘴,那三个男人便向女孩子的父亲打一下招呼,一起走上前来,把那个已经无力挣扎的女孩子拖离了大门,拖出村子,拖向来时的山梁。
那女孩子一开始自然是进行着反抗的,反抗的方式不外是挣扎和大哭,但她的最亲近的人——母亲和父亲,非但没有出手相救,反而成了外人的帮凶,所以,那反抗渐渐的减弱了,哭声里也渐渐露出一丝丝的绝望。那几个男女拖着女孩子出了村,一个女人抓住女孩子的头发,另一个顺手就把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毛巾塞进那个略带呜咽的女孩子的嘴里,这五个人就这样把那个只会哼哼的女孩子拖上弯弯的山路。
得胜了的赵福有气呼呼地蹲在大门口的一块石礅子上,目送女儿在那五个人的挟裹下上了山梁。门口的黄脸女人也渐渐的停止了抽泣,她抹了一把鼻涕,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嘴里喃喃地吐着不清楚的字眼,只有一个女人上前去劝说:“别伤心了,俗话说,嫁出的女,泼出的水,活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于是,这个让母亲的便抬起她灰色的眼皮看了劝慰者一眼,表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