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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遗产惊赠
暴雨砸在青灰色屋瓦上的声响,像无数指甲在抓挠棺材板。我站在玄关处抖落雨伞上的水珠,伞骨间突然飘下一缕槐花,这个发现让我后颈发凉——整条梧桐巷早就没有槐树了。
陈律师的鳄鱼皮鞋踩过吱呀作响的松木地板,带起的灰尘在光束里翻滚。他掏出手帕捂住口鼻,镶着翡翠袖扣的手腕指了指螺旋楼梯：林淑贞女士的遗嘱特别注明,要当着这盏台灯宣读。
霉味混合着檀香的气味从二楼飘下来。我数着台阶上暗褐色的污渍,第三阶和第七阶的木质有明显灼烧痕迹,焦黑边缘还残留着类似指甲划痕的沟壑。转角处摆着个青花瓷瓶,插着三支枯萎的玉兰,花瓣上的褐斑像是干涸的血点。
这是民国十六年房契。陈律师的声音在空旷的阁楼里产生诡异的回音。他展开的羊皮纸上,墨迹在台灯照射下泛起磷火般的幽蓝。我的手指刚触到文件边缘,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黄铜台灯的灯罩毫无征兆地倾斜三十度,九颗蛇头浮雕的眼窝里渗出黑色粘液。陈律师踉跄着撞上身后的博古架,清末的珐琅彩鼻烟壶应声而碎,玻璃渣溅到我小腿时竟带着温热。
林小姐,根据《继承法》第二十二条规定...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瞳孔在镜片后剧烈收缩。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台灯底座正在地毯上缓慢旋转,暗红色的篆文如同活物般扭动,那些笔画分明是凝固的血浆。
惊雷炸响的瞬间,整面西墙的雕花木窗轰然洞开。雨丝裹着槐花瓣扑进来,在撞上台灯光晕的刹那变成灰烬。我分明看见飘飞的灰烬中凝出个女人轮廓,月白色旗袍下摆滴着水珠,绣鞋上的并蒂莲浸在血泊里。
这房子会吃人！陈律师突然嘶吼着冲向楼梯,公文包里的文件雪片般散落。我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钢笔,黄铜笔帽上韩公馆1927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再抬头时,窗边只剩被风掀起的真丝窗帘,但那滩水渍里确实浮着几缕青丝。
